“你让她给你撑腰。”
“这次行不通。”
周思游于是笑着叹口气:“钟情,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回国?killone的题材明明在海外更吃香。你看,我自己那部killn,至今没在内陆公开放映过,三级片似的在小网站瞎传。”
钟情淡淡看她一眼,不说话。
周思游盯着她,没头没尾地开口。“逃走吧。”
“……什么?”
“我们的无色彩虹,是一个把婚姻视作昏因、火坑、坟墓的电影。如今我们坐在这些新娘白纱捧花下,不觉得难受么?”
钟情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这世界上,总存在太多相悖的命题。
不遵守社会法则的人会被社会驱逐,即便所谓的自由,也需要一定的秩序浇灌。
她们知晓道理,行动起来又总是困难。
思来想去,钟情还是对她摇了头。“算了,我从本科开始就没逃过课。一间教室就那么几个人,一张东方面孔不出席,实在太明显。”
这场婚礼同理。数十个人里只有她们两张东方面孔,贸然离开,肯定会被记住。
周思游却只是压下眼尾,唇角微翘。“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钟情瞪了眼睛,“现在是人家的婚礼,我们又是第一排。直接离开,很不礼貌啊。”
周思游忍着笑,重复问她:“那又怎样?可你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就可以离开吗?
这样无所谓的举措,总会和任性、稚嫩、冲动挂钩。
钟情却无由来地想,我……还有任性的资本吗。
周思游凝视着她,眼底笑意丝毫不退。
“所以我说,钟情……”
“和我一起,”周思游垂下眼凑近,双唇贴紧对方耳廓,分明是在蛊惑,“逃走吧。”
逃走吧——就像十六七岁的夏天那样。
手牵着手逃出人群,这样的体验对周思游和钟情而言,从来都不陌生。
譬如少年时的夏天,她们翻山越岭,趁着黄昏前,在沙滩上捡到无色的贝壳。
白色的浪花成了空中的泡沫,无色的贝壳在掷出的那刻变成金色。
又如奥德修斯号上,甲板飘起细雨。
她们在冲出舱门的一霎,看到真实的海雾,以为要世界末日。
她抱着她,她亲了她。
再比如此刻。
凌晨三四点钟的莫宁顿半岛,海风里星空照景,一捧一捧郁金花香。
逃出庄园的瞬间,周思游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对着夜色张开双臂。
然后低垂手,抱紧身前的人。
“其实从不喜欢的地方逃出来,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复杂困难。”她对钟情笑嘻嘻说,“旷野一样辽阔的世界,总有我们的地方。”
钟情被她抱着,几步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在沙滩上。
她没办法否认周思游的话,却也担心鲁莽的代价。
也许这就是她们的不同。
周思游的心总悬崖边冲刺,要么死亡要么飞翔。
好像在追求一种不死不休的畅快。
——但这种情绪对钟情而言,无疑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