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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我辈岂是一黄巢(第1页)

袁承天见他们谋划计谋,只见这时厅堂之中只有朱世杰、采薇姑娘、莲姑还有三个神情透肃然的汉子,料想是洪武门好手,否则不能与闻其事,因为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岂能等闲视之。

袁承天屏住神息也难已聆听他们说些什么?因为几个只以筷子沾水在桌面上写字,这样话不传二耳,不易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袁承天见他们这情形,心下着实敬佩这位世子朱世杰——处处小心在意,是别人所无,可见朱明子孙名下无虚,只是有一节他却忽略,成事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似乎都利于他们,可是其中最为紧要的却是地利,毕竟京畿之地不在其势力范围,更兼京城驻守步兵、神机营、火器营,非同小可,他们区区几个人能成大事,实在堪忧,更可忧者乃是采薇姑娘也厕身其间,自己又不能置之不管,因为当年自己在丘方绝面前可是答应过要护她周全,一生不得让人侵犯,否则何以为人?

他再抬头看时只见偌大的厅堂已然空无一人,原来便在自己瞑思苦想之际,众人已分头安排各自的事情去了。一时之间天地又归于宁静,只有当头高空一轮似明非暗的明月照着这瓦陇之上寒霜。他竟不知冰冷,也许是适才关心则乱,全神关注厅堂中众人行止,便自忽略自己了,只是心中有个念头:自己袁门要不要也归于这朱世杰所领导的洪武门,如果要归顺于他,从内心讲自己非但不愿意,也不心甘,因为这朱世杰所贵为朱氏后裔,可是却是心骄气傲,仿佛别人皆是臣下,唯命是从,俨然颐指气使的气派,所以为人不喜,从内心深处来说袁承天对这位自命天皇贵胄的世子殊无好感,而且厌恶,说不上来的那种厌恶,心想:如果此人真的将来得有天下,未必是天下人的幸事;——可是自己的袁门初衷不就是反清复明么?而今眼前之人便是朱明后裔,难道自己真的弃之如敝履不成?这似乎与初心背道而驰?一时之间纠结不下。

赵碧儿见袁师弟神态萧索地走来,便问情由。袁承天含乎其词推了过去,两个人胡乱找了家客栈安歇,只是一夜之中袁承天反来覆去睡不着,总是纠结自己袁门要不要加入朱世杰的洪武门,临近四更天时这才愰愰惚惚入睡,睡梦之中又见师父赵相承敦敦教导他要以民族大义为重,不可因私废公,否则天下将重回洪荒时代!袁承天不觉惊悟,是呀!天下本就应该有英明天纵的君主掌控,否则各自为政,法不令出,岂不天下大乱?想通此节也便心神安宁,酣然入睡!

京城黄土铺垫,净水静街,京城闲杂人等不得出来观瞧,——因为摄政王多铎此次代天子去天坛祈福,亦求国泰民安,所以执事兵士便将不相干的人等严令不得在京城大街之上任意闲走,所以昔日繁华京城便显得格外冷清,只有初冬的日头缓缓升起,照耀京城每个角落,它从来不因人的贵贱而分之不均,总是照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个人心中不再寒冷,上天还是公平了一回,所谓雨露均沾,又如生死一道,世上之人谁可逃脱,便是历朝历代的君临天下的帝王也是难以逃脱,上天又自公平了一回,纵使其生前颐指气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是总究是大限难逃,可见上天还是怀有仁慈之心,假若那始皇帝得有长生不老之药,那么将是天下所有人之梦魇!所以说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所谓:天数使然,诚不欺我!

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兵士执刀执戈,人人神气透着睥睨天下的气慨,仿佛身在朝廷,便为皇帝荣耀,君上生死安危佛大于一切,他们便是性命不要也要护主周全,因为人人心中都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从来君要臣死臣不敢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这是三纲五常,从来如此,谁也不可以坏了这规矩,人人心中只有君王,而目中无百姓,只想着帝王的千秋伟业,而忘却了自己也是那磊磊白骨中的一员,所以可怜天下人,犹自酣睡不知醒!

摄政王掸了掸朝服,目光睥睨一切,看了看偌大的京城,再看自己的王府更是鹤立鸡群,尤其那座假山更是高出京中所有王府的宅第,便是禁城大内也在其下,人在假山之巅几乎可见毫不费力俯瞰大内的兵士的行动,其实这已经是越制,而且大有谮越之嫌,只是这摄政王偏偏不以为是,倚仗自己是为摄政王更兼是少年皇帝的皇叔,便行事无所忌惮,便是朝中鲠直的大臣也无人弹劾,便是大行皇帝所立四大顾命大臣也是噤口不言,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位摄政王位高权重,便是这位少年皇帝也对这位皇叔言听计从,有时还不敢稍有违忤,所以便思量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都不向皇帝进谏,因为进谏皇帝也未必听得进去,反受其害,因为摄政王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先前便是有人私下向皇帝参奏其有忤逆之嫌,便遭到其反噬,最后落得丢官罢免,更有甚者贬之宁古塔,永生不得回转中土,可见这摄政王辛辣手段,让人不寒而栗,而皇帝本人对此无知无觉,仿佛没有的事,依旧和一班少年在后宫的善扑营厮混。众臣下见这位少年皇帝无心事业,也就人人心灰意冷,心想既然皇帝都无心事业,那么我们又何苦非要苦苦相谏,最后落得尸骨无存,所以时间人人都心冷,不敢热心朝政,其实也只有四大顾命大臣还暗暗下了决心,待有时机还要谏于皇上,不要忘了祖宗社稷来之不易,岂能毁于一旦!

天坛社稷,众臣和官兵严加把守,仿佛如临大敌一般,人人都怕生出意外,所以刀出鞘,弓上弦,一路行来无风无浪,心中便少了顾忌,心想:料想那些忤逆之乱党也不敢于胡来,毕竟此地乃是京畿之地,防卫甚严,所以料想他们也不敢于乱来,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便少了戒备之心,觉得再无大事。所以众兵士便谈笑风生,不如来时之紧张。摄政王则端坐轿中,闭目养神,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仿佛一切平静如水,无波无澜。

忽然前面人家高楼屋檐瓦陇之上滚落石子,呼啦啦山响,落在摄政王轿前。摄政王正自神思物外,忽然被这异动惊觉,忙掀轿帘问道:“怎么!”忙有人回禀无事,只是风吹叶动。多铎噢了一声,随手放下轿帘,催动队伍前行,此时正当午时,困意被适才所惊,睡意全无,心中谋算如何步步为营,攫取朝堂权力,再加收拢人心为我所用,以待将来时机来到,可以君临天下,想到此节不觉哑然失笑,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仿佛天下只在眼前,唾手可得,想想能不开怀一笑。

不知何时空中传来铃当声,是小儿所玩耍的那种,在空中传动,竟有些怪异,而且听来刺耳,长街竟有几个孩童当街而坐,在那似乎在斗草。前行侍卫官见到此状,心想:这些小儿焉不知事理,难道不知道今日是摄政王出行,闲人回避?他心中有气,便持鞭上前,甩手挥去向着那当街众小儿抽去,去势凌厉,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似乎便是要人性命,出手不可谓不毒辣。想这众小儿看去平平常常,似无所能,眼见长鞭抽至众小儿的脸面,官兵之中便有人不忍,本要阻拦却是为时已晚,心中不免叹息,可是也是无法,似乎只有眼睁睁看他们受难!

鞭至,风响如风而至,夹着杀人的气息,这时阳光似乎也暗淡了些,不似先前光明,反见黯然,而轿中摄政王正自谋划事业,所以对外面之事情无知无觉,此时也无人向其禀告,侍卫官先前已得摄政王允许,非常之时可以便宜行事,将来犯或者有图谋不轨之人立毙刀枪之下,不必请示禀告。所以在这侍卫官看来这几个小儿形迹可疑,也无暇多想,便出鞭伤人,而且大有取其性命之意,所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鞭卷尘埃来至,众小儿依旧面色坦然,不为所动,仿佛看这侍卫官如同死人。这下可把他气得无以复加,因为从来没有人敢于蔑视于他,更遑论这几个小儿,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他便手下决不容情,抱着必杀之心。

长鞭呼啸而至,眼见伤人无数,忽然几个小儿也不知怎么一转,忽然成空,长鞭重重抽打在地上,立刻显出一道白印,可见他着实下了狠劲,所幸这些小儿看似平常,却是身有武功,偏偏于这间不容发之间躲了过去,这可是焉也让人气恼?

便是停下众官兵也是一怔,人人以为这几个小儿非命丧当场,殊料他们竟是身有武功,于间不容发之际偏偏躲了过去,众人心中不免惊异,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人人不免提吊胆,不敢出声声张,只瞪大眼睛静观事变。

忽然他身后越众而出一人,轻蔑说道:“些许小儿都拿不下,还不退下。”这待卫官似乎有些不服,可是待看清来人也便不敢发作,因为来人非是别人,‘乃是王爷奉为上卿的昆仑派掌门傅传书,虽然坊间传闻这位傅掌门人品堪忧,然后武功却是出类拔萃,非是泛泛之辈,放眼天下少有企及,所以他自然不敢于反驳,只有怯怯退下,心想:你也只不过仗着昆仑派掌门的名头,否则……否则便怎样?他还没想下去,便听场中呼喝声起。适才那几个小儿正缠斗傅传书,斗转之间,游走之时,捉住间隙,纵高跃低,竟自游刃有余,而傅传书一时竟耐何不得他们,也真是让人堪堪称奇,堂堂一派掌门对付几个小儿竟是无所是从,也是少有之事。

傅传书心中心有不甘,心想:如果我连这几个小儿都拾掇不下,以后也不要做人了。他心想至此,周身之内功心法聚于丹田,施展出本派绝杀手,一经施展便自不凡,直迫得那几个小儿连连后退,几乎人人无有立锥之地。只是这几个小儿面无表情,仿佛僵硬如死人。傅传书不由心中一动,心想:遮莫他们都易了容,心念到此,不由出手如风,以出其不意抓住一小儿的头脑,左手顺他脸颊随势一掀,嗤地一声竟扯下一张人皮面具,只见这小儿——岂是那是什么小儿,分明是侏儒,年纪大约五十上下,是以有那如此的武功。余下几个人见露出了本来面目,不由得冲冲大怒,呼吼一声向着傅传书围攻。这时便有官兵要出手,却被一人拦住,悄声道:“不要插手,傅掌门自有办法应付。咱们且看何?”官兵见是那终南剑派的掌门人白一剑——知道此人武功和见识甚是高出他们许多,而且在王爷甚为器重,大小事务均倚仗其人,所以便不出手,也乐得免遭毒手。

傅传书瞥眼之间见这白一剑不让官兵出手相助,不由心中暗暗生恨,心想:好歹毒的人,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只是目下自己还要全力施为,这些侏儒是江湖中傀儡门所有,他们此次只所以在此伏击大约是为报昔日其鬼主李傀儡为摄政王所杀,这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们便事先得知消息,算准其必经此处,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便多走路程,以摄政王之性情,他是决然不会舍近求远,那样不合乎常理。

这几个傀儡门弟子见这傅传书武功招式有章可循,便心下惊奇,又见他出招似是昆仑派掌式,不觉惊道:“你是昆仑派掌门?”傅传书见他们识见非浅,识近自己本来面目,不觉笑道:“不错,在下忝居昆仑派掌门。”一个傀儡门弟子道:“你身为名门正派为何身降清廷,做那不耻之事?”傅传书最恨别人揭他的短处,不由得大怒,掌风便自凌厉,心想我将这几个小子杀了,也好在摄政王面前显示峥嵘!只是他想的倒容易,做起来倒怪,因为这傀儡门也不是泛泛之辈,人人都身有艺业,否则他们也不敢在此行刺摄政王多铎,可见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是无地放矢。傅传书见一时拿他们不下,心下便有些焦急,心想如果自己不能立功,只怕以后自己在王府效力也不受待见,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拿下。

他正苦思应对之法时,忽地一人跃众而出,如一片乌云飘来,落在傅传书身周,大声道:“傅掌门稍安毋躁,待某家助拳。”只见他话音刚落,已是铁拳挥出,如山撼动将几个傀儡门弟子掀翻在地,用得竟是少林的拳法。那几个傀儡门弟子惊呼这是少林派弟子。只见这人呵呵冷笑,鄙视道:“他也不配。”在他眼中人人仰慕的少林派只此不堪,可见其倨傲自大,目中无人。傅传书见出拳明明是少林拳路,似乎应该出身少林,然而他却出言不逊,话中带中不屑,似乎这个名门大派不入其法眼,心中自然不解,心想也许是俗家弟子,结嗯少林,私自出走,不认师门,——因为这种背叛师门的事从来都有,并不鲜见,所以心中便先入为主,以为这人必是少林叛徒不问可知,其心中怀恨少林,所以心中便对其不满,言出无逊,毫无尊敬可言,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所谓是非功过,谁可定论?

他们二人一经联手,那几个傀儡门弟子便相形见拙,处于下锋,似乎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这时轿中的摄政王不惊不怒不愠不色,施施然走出轿子观看他们厮杀,脸上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喜忧,仿佛这件事情与己无干,自己是个局外人,看别人争杀在他事属寻常,死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了,所以任何事在他心中都不起波澜,甚至心中还希望他们两败俱伤,至于为什么有这奇怪的念头,连他都实在觉得不可理喻,这也不是人之常情,在他心底里似乎除了天下,再无余事萦于心怀,别人自然不懂,也不理解,因为别人虽知他表面做事苛刻,仿佛不近人情,可是谁又知他心里所怀揣着家国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要远迈先帝,要效仿那汉武帝,开疆拓土,为万世立功名,想要标榜后世,英名传于后代!只是有时世间之事千变万化,不以人的意志为改变,往往事非所成!

呼喝声中那几个傀儡门弟子掀翻在地,傅传书此时已长剑在手,翻腕之间便刺中一名弟子手臂,接着欺身跃近便要点他穴道,要拿活口,好回去问话。岂料这名傀儡门弟子格格冷笑,透着诡异,忽地嘴角流出黑血——竟自咬破口中所藏毒舌而死——死也不要落入他们手中,那样便遭受无比酷形,那样比死还难受,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对待天下忤逆乱党从来恨之入骨,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极尽所能折磨,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在这位摄政王看来以残酷手段对待天下乱党,以儆效尤,看看以后谁还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他忘了天下尽有舍生取义的英雄好汉,虽然世间英雄不常有,然而却循循不绝于世,以至这百多年间天下反清复明人士前仆后继,不因死亡而恐惧,所谓:人心不死,天下可为!因为他们内深处怀念故国明月,心头不忘自己的本来面目!

余下几名傀儡门弟子也饮毒而尽。傅传书待要出手制之已是为时晚矣,不觉心中叹息且又赞叹他们义气为先。摄政王见状,说道:“将他们搭出去,葬了吧!”心中却想:他们人人皆有义气,也算个好汉子,不能让他们尸身受辱,那样诚非大丈夫所为,所谓恩怨分明。

经过这一场风波,人人都小心在意,便是稍有风吹草动,也是人人心惊,可说风声鹤唳,人人都怕蓦然再出一伙强人劫杀摄政王,那样九门提督卢照林便罪责不小,因为京都治安是他全权节制,人人听命于他,而今日如果接二连三发生杀人事件,那么这位九门提督便难辞其咎,也可以说罪责难逃。

眼见再转过二条街便到摄政王府,众人压抑的心头才重重喘了口气,仿佛头顶去了块大石,惴惴不安的心才又放入腔中,心中只说谢天谢地,平安无事回转王府,王爷幸许一开还会赏赐标下名种物事也未可知。

前头是小巷,前后皆是人家碧瓦大屋,静静无人,静得只有护卫王爷的卫队发出官兵的脚步声,便是枝头屋檐的鸟儿也惊飞了,不见踪迹;这似乎不合乎常情,这小巷里里外外透着反常,隐隐有重重杀机,只是寻常兵士又怎会感觉得到,只有傅传书、白一剑王府中的大高手,可以感觉的到这巷中透着杀机,只是不能立既说出,那样反而乱了自家阵脚,得不偿失,又况且摄政王只怕也要责罚,所以事不到万一,都不可以说话,再者纵有刺客,也无多大风波,因为有他们两大高手亲自坐镇,又怕着何来,看谁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捋虎须!

忽然临巷一家木楼推开木窗,不防那支窗的竹竿好巧不巧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摄政王的轿顶,只听格地一声,轿顶竟扯烂了一块。轿中摄政王自然震怒便大声斥责怎么回事。白一平正在其侧,便说是人家支窗户的竹竿不小心打跌在轿顶之上,让王爷虚惊一场。摄政王掀帘正见那开窗女子正望这边,神倩似乎都很是紧张,正自蛾眉紧锁,杏眼含愁。摄政王见她生得妩媚多姿,竟然胜过王府之中的众多嫔妃,心中不由一动,便道:“本王怎会怪她,只要她向本王认错也就是了。”他言下之意自然是想一亲芳泽,因为世人皆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手下人自然对王爷的意思心领意会,便自巴巴去人家楼上请那女孩下楼与王爷相见。

当那女孩出现在摄政王面前之一刻时,摄政王看那女孩子容貌神情俱是世间罕有,明艳的样子让人心中怦然心动,又见她妩媚多姿之中含有忧郁伤感的样子,这样的女孩在世间不可多得,只是人间有时美梦总容易成为虚幻,只是世人人人迷其中而不自醒,结局到头一场空,徒生烦恼!

摄政王见那女孩敛衽为礼,那行为更是说不出的淑家有风,怡怡大方。摄政王好久未见这样行为得体的女孩,心下一动,想起王府世子多福安一直物色人选不中,眼前这如仙子般的女孩如果可以和世子凤凰于飞,琴瑟和鸣岂不是好?想到此处不由欢颜道:“姑娘请起。”他竟忘却自己身份尊崇,便这样心无所忌地上前搀扶。这也难怪,看这女孩妩媚动人,招人欢喜,又怎会心藏机心,便是傅传书和白一平也这样想,仿佛气氛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那女孩见摄政王屈尊降贵前来相搀,并不怯场,反而落落大方,——这似乎哪里不对,因为寻常百姓见到有司衙门中的人不是战战兢兢,便是畏缩不前,少有如这女孩子的举止神态。摄政王似乎也感觉哪里不对!忽地冷风不善,这女孩双袖一抖,双腕一翻,嗖嗖从袖中射出几枚袖箭箭簇之上闪着蓝汪汪的光芒,可见这箭簇之上淬有巨毒,似乎是那见血封喉之鹤顶红,可见她是志在必得。众人任谁也未料到便是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竟会出手杀人——而且行刺的对象更是当今摄政王多铎,不得不让人惊呼不已。摄政王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阵仗,只是今次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未想到便是这样的一女孩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杀人手段。他也是见机的快,两个人相距咫尺,似乎已避无可避,可是摄政王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又岂会就范,便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双袖一抖一圈一卷悉数将那歹毒之极的袖箭全兜在袖中,然后大喝一声“去”悉数又将这袖箭原物奉还。这女孩子本拟可以取其性命,孰料这摄政王应机万变,竟而要反噬,心想: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些。心下不由长叹,但是也不可以气妥,所以从背后取剑在手,向着多铎便刺。多铎冷哼一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行忤逆之事,行刺本王?难道一说活得不耐烦了?”这子女孩置之不理,手中长剑已如影随形,进刺摄政王。

这时傅传书与白一平见情形不对,便长声说道:“王爷且住,让属下代其劳,拾掇下这乱党!”多铎正想退下,因为以他之尊赤手对付一女孩,确实有失休统,见两个说话,也便跃身而出,让他们两个人出手拿下这女孩,忽又想到一事,大声道:“不可伤其性命。”因为他还心中想多福安,觉得杀了她不觉婉惜,所以出言止之。

这女孩以一抵二,便自力有未逮,要知道这傅传书和白一平都是一等一武林高手,更是一派掌门,是以这女孩形式危殆,便自相见拙,似乎便要落败更有甚者虏之虞。

便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之时,那临巷的楼窗格格打开,探出几支强弓,但听弓弦响处,已有十几支羽箭射向傅、白二人。但见箭势呼啸,只迫得二人连后退,接着喀地一声有人踹破窗棂跃窗而下,起落之间又是于间不容发之际张弓射箭,箭射摄政王多铎。这是擒贼先擒王的意思,便有卫护官兵呼啦一声围拢向多铎,口中高喊:“保卫王爷,莫让奸贼得逞!”他们话音一落,已有几个当先落地,便自从背后掣刀向着官兵杀去,这几个人都是黑纱罩头,不欲被人识破面目,人人都是武功卓绰,不过转眼功夫便已杀了百十余名官兵,真杀得鬼哭狼嗥,不胜其残。这些让人实在怀疑,这些官兵的战斗力为何如此不堪一击,是不是承平日子过的久了,人人都安逸了,便自放弃了武功,人人只想着风花雪夜,不思报效国家,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思想,人人想着荣华富贵,那里还有家国概念;是以一与强敌短兵相接便自溃不成军,可说狼狈之极!多铎见状甚为恼怒,心想:全是无用之材,徒自丢人现眼,不想我堂堂清国王爷竟有些之无用官军,假若将来……忽地一支冷箭射来,嗒地一声将他顶戴射穿,羽箭去势不减,直向前飞去,叮地一声钉在小巷墙壁之下。他的头发散乱,心中冲冲大怒,这一群忤逆乱党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敢如此不知死活,这日但教他们逃脱,自己便枉为摄政王,以后也不要在朝廷中走动了!他草草挽了头发,飞身上前将顶戴取下又自戴在头上,折返而回,从一官护卫兵手中夺过一杆红缨长枪,啪在甩在地上,试一下他的韧性,觉得还可以,便长枪一抖,枪出如龙,向着那几个蒙面汉子刺去,誓报适才顶戴被射穿之耻,否则何以为人?

傅传书和白一平都全力施为,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一可以歼敌扬名,二可以在王爷面前显名峥嵘,三更可以姓名大扬为天下所知。正当此时那与傅传书联手对付傀儡门的那人也加入争斗,只见他容貌说不上好看,但是他说话的声音总让人觉得刻意说话,不是本来声音,总让人觉得怪怪的,身上直起栗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傅传书本来便要多铎对自己青眼有加,好为器重,虽然他膝下有多福安这个世子,其实等同于无,因为世子头脑浑浑噩噩,清醒也只是有时,大多时间便是旧疾复发,有时只得大内皇宫太医院开出的药方,方有些微效,至于实在的情形却难说的很,因为目下似乎无有大碍,可是傅传书却明白他活不太长,因为是他害得这位世子疯疯癫癫,行止便是不堪,所以摄政王多铎近来对这位世子也是见少离多,日子久了,心中自然生出厌烦,反观傅传书相貌之俊逸远在这位世子之上,而且武功见识更是出乎寻常,往往切中要害;多铎私下便有意收为义子,只是碍于晚晴侧福晋——也便是这位世子的额娘情份不好执意收为义子,意思自是这位世子不在了,再将傅传书收为义子,那样便名正言顺,无人敢流言蜚语了。傅传书自然也明白摄政王的意思,虽不明言,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尽在不言中。

傅传书、白一平和这说话不阴不阳之人联手便是威力小可,一时间那些行刺的强人便步步后退,直至巷尾,心想索性冲出去,便自长啸一声当先一人率先冲出小巷来至大街之上,本拟可以有应敌之策,岂料正有一大队官军橐橐而来,当先一人正是那九门提督卢照林,看来是得巡兵禀告便自急急赶来,看来今日非但行刺不成,反而有落入囹圄之虞。

他们撤退之际,便有些惶张。傅传书见机正好,长剑刷刷几式已将这几个蒙面汉子脸上黑纱刺去,只见是三男二女,不是别人,当先便是那朱明世子自谕将来得有天下的洪武门朱世杰,还有莲姑,其余是谁只怕只有他们知道,旁人却无从知晓,适才那刺杀摄政王的自然便是采薇姑娘,而今的形势急转而下,本来利于他们,谁料却是风云突变,是所未料,看来脱身都难!

朱世杰看了看他们,又对莲菇说你后悔不后悔?莲菇坚定地说不后悔,和朱大哥便是死在一起也是心甘。朱世杰想起大好河山沦为他人之手,不由得将生死置之度外,心想:人生世间,死又何惧?但为大义所在也就是了。他想到此处,不由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正所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他手中长刀映日分外鲜红——那是杀人的血。长刀指处,喝天啸月,义气风发,仿佛中了疯魔,杀入官军人群,真是所向披靡,杀人无数,这也是人之悍不畏死,何所惧也?直杀得清兵哭爹喊娘,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九门提督卢照林见官兵如此不堪,便大斥道:“敢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他亲自挥刀压住阵脚,心想:此次乱党行刺摄政王,而且是京畿近地,已是非同小可,皇帝得悉定然龙颜震怒,因为京城治安一向是自己这个九门提督全权节制,而今出了岔子,自然要归咎于自己,皇帝如果迁怒于自己,那可是祸不旋踵,自己丢官职事小,只怕还有身家性命之危,所以他不得不竭尽全力也要劫杀拿获他们这些反贼乱党,否则他无法向皇帝交代。

傅传书见这朱世杰此时已是杀红了眼,一味杀向防守比较薄弱的官兵自然是要带同余党杀出重围。他见此情形,心想:你想逃出生天只怕也难?他仗剑而来,几式凌厉剑招将这朱世杰迫得连连后退。朱世杰知他是昆仑派掌门,投身清廷天下尽知,今日又见其助纣为虐,不由得大喝道:“你身为汉人,却为清廷效力,杀害自己同胞?你难道便不羞惭?”傅传书最恨别人揭他短处,气得手下长剑去势更疾,斥道:“识时务者为乎俊杰,你朱世杰也不看看当今天下是谁的天下,还妄想是朱明天下,你们这些乱党今日行刺王爷,如若弃械投降,或可免其死罪,否则决无幸理!何去何从你要考虑明白,否则便是那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朱世杰见他这姿态明显是不以为卑反以为荣,心中更是卑视其人,心想:他们昆仑派前代掌门赵相承何等英雄,生平急公好义,英名播于天下,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谁成想竟有此门人弟子,真是昆仑派之不幸!不知赵掌门倘若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傅传书手底剑式一招快似一招,招招夺人性命,仿佛和这朱世杰是不共戴天之仇人一般。其实论武功家学这朱世杰虽贵为明室世子,身份也自尊崇,可是武学渊源是靠自学的悟性和后天努力所得来得,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得来,所以甫与这傅传书交手便自落了下风,他虽心中极力不甘,可是现实明明摆在那,便是心有不甘也是无用。莲姑见到朱大哥堪堪不敌,似乎便要落入人手,便横冲过来,拼着鱼死网破的架式向着傅传书杀来。傅传书可不是怜惜之人,见到莲菇不顾生死地杀来,也不多想,左手击飞朱世杰的弯刀,右手不闲翻手为掌,将莲姑击飞而去,重重跌落在地上,但觉喉头一涌,一口血喷涌而出,身心俱伤,神情便有些不对了。朱世杰见傅传书伤了莲姑,大吼一声:“”好奸贼,今日有死而已!他忽地劈手从一名清兵手中夺了一杆红缨长枪,向着傅传书当心便挑,心中打定主意今日不成功便成仁,有死而已。采薇姑娘见这位世子此时已将那生死置之度外,心中感慨:难道今日要一败涂地?那么以后何人可光复明室江山?

白一平老早便看出摄政王下令军兵人等不杀这位采薇姑娘,意思是要让她嫁与自己的儿子多福安——因为这采薇姑娘妩媚动人,竟通身有仙子的气派,能不让人心动;所以他持剑缠斗这采薇姑娘,处处留有分寸,不伤分毫,只是要她知难而退,不再一味刀杀官兵。可是采薇偏偏不领这份情,长刀到处便是尸横就地,因为她心中顾念地是这位摄政王当年以皇帝之诏旨要自己义父身死,虽然可以苟活,但是事必连累宁古塔将军多隆——这位满洲人将帅虽为满人但是却不鄙视汉人,反而对汉人中的英雄好汉尤为敬仰,所以他和丘方绝两人义气相投,可谓英雄相惜,所以当事之时两人无话不说,所以皇帝诏旨所到,他不愿看到这位多隆将年左右为难,因为这殊非他所愿,因为他一向古风侠客之气,心中念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所以自裁谢知己,已全知己之恩。采薇虽然恨义父丘方绝自裁谢知己,可是当时事已发生,已无回旋余地,只有叹息,这也是英雄所为酬知己,千古皆然。而今这始作俑者近在眼前,却杀他不得,她心中能不恼恨,偏偏又被这白一平缠斗,施展不了武功,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能,堪堪落败,而白一平长剑又不伤她,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似乎心中不怀好意,这样一来让她更加气恼,却又无从发作,因为只有在人家剑底游走,可不是气人之极,却又无法可施,采薇便抱着趁这白一平神情稍有松懈,便自来个出其不意,斫他于刀下,只是想法很好,做起来却难,因为这白一平身为终南剑派掌门,武功剑法自是非同小可,因为摄政王重金相邀更有那功名富贵,这才出山效力于王府,否则他是决然不会甘冒天下大不韪去效力于王府——因为摄政王这些年多杀反清复明人士,更兼私下旨诏增加民间苛税所以为天下所恨,便有仁人义士甘冒杀头之险行刺这位摄政王多铎,奈何总是功败垂成,这样一来更加惹得这位摄政王恼怒,便自变本加厉严加控制天下汉人尤其习武之人的行动,而且严禁私人习武,便是锻炼铁具也不可以,只有官家办的锻炼做坊,以防民间社团结党营私作乱,仿佛蒙元之时家家户户不可以私自藏有菜刀,否则便是反上作乱的大罪,只有十户人家才可以拥有一把菜刀,而且朝廷还会定期检查,汉人除做饭之后,还要有蒙古保长保藏,做饭还要去申请,因为当时朝廷总是防着天下汉人百姓作乱,可是他总然忘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偏偏朝廷置若罔闻,后来天下义民起兵,由于蒙元朝廷控制太紧,以至于天下起义民兵联络困难,刘伯温便想个主意将起义时间、地点写在字条藏在馅饼之中,四下散发到起义民众手中,以至天下响应,民声共举,终于在朱重八的领导下推翻了蒙元,其国祚不长,也只百多年间!

白一平眼见这采薇姑娘杀人无数,回头再看摄政王眼中凶光一现,知道他已无忍耐之心,如果自己再一味处处容让,只怕官兵死伤更多,摄政王只怕也不答应,便是心中对这采薇姑娘有好感,也是不能容忍她这样目无王法,肆意杀人,所以他剑下便不容情,便想着在不伤其性命前提下拿下她,献于多铎王爷。

采薇见一时不能取胜,觑准时机欺身多铎身畔,刀斫其头脑,竟是志在必得。多铎怎么也未料到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竟有此杀人之心,反手为爪而出——竟是武林中罕见的绝技“空手夺白刃”的极上乘的武功,当然先要避其锋芒,迎向刀背,这样才可拿获。他虽在王府大内养尊处优,然而武功却未落下,依旧练加习练,一日未荒下,所以这一爪之势力也是非同小可。采薇再要收刀已是不成,刀入人手,不得不就范。多铎哈哈大笑,言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忤逆反贼,要杀本王只怕也难!”他刀入手,然后反手点采薇身穴道,轻轻提起,放在身后,意思是要纳于王府。

那边朱世杰也是自顾不暇,连连败退,眼见采薇姑娘落入人手,也是只是干着急却无能为力,不由得心中长叹:此次一役可真是一败涂地,以后我洪武门真可以从江湖中除名。他心下沮丧之极,说不出的懊悔,直恨自己此次行动考虑不周,以至于功败垂成,而且似乎还要被他们拿去,真是一败涂地,夫复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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