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说你也换换衣服吧,看看你睡衣全是这种灰扑扑的颜色,比你的脸还老气,跟外面的灰白院墙一样。
一点也不知个趣。
不怪我在外面去寻新鲜,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我。”
霍芙芙攥紧了拳头,依旧一言不发,盯着厚重的窗帘。
有没有人回复无所谓,妻子的任何表现都完全影响不到他,况且他本也就是想挑两句刺。
喷过香水后,方承柯套上精致的驼色羊绒外套,踏着轻快的步伐边往外面走,“今晚不用给我留门。”
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霍芙芙终于转过头去。
方承柯很满意这句,果真能刺激得她有了反应,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梦里那个穿着驼色大衣逆着人群冲进来拦下愤然离席的评审团的身影,和眼前的背影又模糊地叠交在了一起。
似乎和那道焦灼的视线相撞过一次,又好像是无数次。
她记不清了,记忆像被蛀虫蚕食出一个个的洞,连他的样貌都拼凑不起。
破碎到她有时会觉得这是记忆为了安抚巨大的悲怆而编造出来的幻觉。
只有关于那件大衣的记忆始终无法磨灭,在记忆里一直散发着柔柔软软,暖烘烘的温度。
她一直以为那人是方承柯,一直到现在,婚后经受了种种的非人折磨,却依旧靠着这段回忆苦撑着,自己感化自己,劝慰着自己,把自己直直往苦海深处渡去,甘之如饴。
婚后的新居里,方承柯衣柜里的款式和颜色繁复多样,但唯独没有驼色的羊绒大衣,所以,她专门又为丈夫挑了一件。
方承柯从未穿过她亲手挑选的这件衣服和她拥抱,即便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对这件衣服的喜爱,方承柯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要她喜欢可以自己再去买个女式同款,甚至调笑她,买不到可以把自己的这件男士外套让给她穿。
如今,第一次穿这件,却是去和别的女人赴约。
浴室里的水汽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丝丝缕缕往卧室里漫溢着,浸润了空气里残留的香水味。
霍芙芙觉得鼻子里像被灌了水,酸涩地呛着疼。
她坐起身,看着丈夫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你要去见谁?”
许久没说话,她的声音陌生到自己都有些听不出来,干裂嘶哑,像个重罪的囚徒。
“见谁?你不是把我手机都翻了个干净么,见谁你不知道?”
方承柯没有停下手里开门的动作。
哦,倒是她问错了,应该问,去见哪几个。
“哼,看你长得像个老实的,没想到心机还是深的,才一会会没看着手机就被你拿去翻……”
她又开启了自动的耳边屏蔽,过滤掉了方承柯的叨叨声。
结婚两年来,这项技能她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我们离婚吧。”
霍芙芙觉得自己的心要酸到爆炸了。
预告要走的人,其实是最想被挽留的人。
她还对方承柯残留着记忆的滤镜。
听到这句,走到门口的男人终于偏过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