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其实我也姓唐,和那位公使夫人还是本家呢。”
惠恩师太闻言,突然显得非常激动,瘦弱的身体居然微微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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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把唐梓语吓得不轻,生怕一百多岁的老太太就此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万幸,惠恩师太身子骨还算硬朗,渐渐的自行恢复过来。只是把头深深低着,身体显得格外佝偻。
唐梓语因为角度原因看不清她的表情。此时此刻才真实的感受到,眼前这位的确是已年余百岁、风烛残年,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的老人。
半晌,老师太才抬气头,神情变得异常坚定,似乎刚才下定了什么决心。
“小姑娘,容我说句交浅言深的话。叶松然这个人很危险,与他亲近的人很少有得善终的。当然也不可触怒他,最好与他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唐梓语愣了好久也反应不过来。老师太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刚开始不还挺清醒的吗,现在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叶松然是谁?
跟我唐梓语又有什么关系?
少女也不敢提出质疑,生怕老师太一激动真惹出个好歹来。
惠恩师太见唐梓语没什么反应,稍作思量,又道,
“是贫尼老糊涂了,姑娘你别放在心上,当我什么都没说。”
贫尼的自称很奇怪,从刚才到现在她从来都是说我的,突然换了个称呼,像是要刻意彰显出家人的身份,藉此表明此事与其无关的态度。
忽又话锋一转,非常突兀的问到。
“刚才跟你一起的男孩子是谁啊?”
唐梓语被问得有些哭笑不得,都一百多岁的老人家了,怎么还那么爱八卦呢?
说好的您老人家精修佛法近百年,早就达到万事不萦于心、无所挂碍的境界。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跟钱峻洋也就是比较玩得来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他叫钱峻洋,也是住这条街上的。您大概也听说过,他家做的是字画装裱生意。据说手艺还不赖,有好多本地书法家、画家、收藏家都上他家去装裱修复字画。”
惠恩师太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貌似随意的问道。
“他师傅是不是叫高维聪?”
唐梓语相当诧异,脱口而出道,“那不是他师傅,是他爷爷。”
“哦,一个姓高一个姓钱,怎么会是祖孙关系?”
唐梓语这时有些懒得回答了,别人家事也没有这么刨根问底的。
但考虑到老师太的年纪,大概是犯糊涂了吧。就随便再跟她解释几句。
“钱哥从小就是被高爷爷家收养的,跟亲的也没什么区别。”
此时,惠恩师太脸上表情莫名的奇怪,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然后说出了一段让唐梓语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叶松然,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出自《论语子罕》。高维聪,视远惟明,听德惟聪,出自《尚书太甲中》,钱峻洋嘛,让我想想……应该有出处的……对了,是《中庸》里的句子。洋洋乎,育万物,峻极于天。好大的气魄,这一世你是胸怀鸿鹄之志啊。”
老人语气平稳,情绪稳定,显然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莫名的让人感到惶恐。
唐梓语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
惠恩师太说完之后,显然是体力不济,常常呼出一口气之后,神情立刻委顿了下去。
刚才那一番话,像是抽空了她身体中的精气神,眼见像是老了十岁。这一下看上去愈苍老了。
朝着唐梓语勉强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虚弱道,
“小姑娘,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都在你。走了。”
说罢,缓缓转身。伛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向东行去。背影是如此萧瑟,仿佛风中一片随时都会破碎的枯叶。
唐梓语目送着她远去,一股莫名的情绪郁结在心头,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原地站了半晌,突然唐梓语笑出声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又是叶松然又是论语的,应该是老师太年轻时候的事情吧。都传说她当年出家是为情所困,没准就是遇到了哪个渣男被骗了。
时代变了呀,如今女孩子可不是这么容易被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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