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弟没出息,和?鸟兽羽虫打了半辈子交道,从未正经上过战场,握着刀对上活生生的敌人不一定敢砍,喝一点洋金花汤可以壮血气,生胆气。”
容淖心间发梗,这群人马上死绝了,她?不觉得他?们还能算计自己什么,终于道出一直滚在口齿间的问题,“你们明知艰险,为?什么要来救我?”
如同章翼领自己所言,他?们是打牲衙门的人,安安生生供给皇家贡品便?能得到应有的赏赐。
救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何必强出头。
“我们都是皇上与朝廷的兵,而你是皇上的公主。”
只是在打牲衙门蹉跎太?久,久到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只配也只能与鸟兽羽虫为?伍。
可他?们始终记得自己是谁。
记得那句黄口小儿都知道的话。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不过,比之我那一干兄弟的赤诚,我多一点私心。”章翼领目光落在容淖身上,平静悠远,像是看她?,又像是在越过她?在看遥不可及的远方。
容淖怔怔然与他?对视,不明所以。
她?不懂章翼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为?何有那样深浓的失望。
直到她?从章翼领口中听?见牛头不对马嘴的下一句,“听?说你的狗死了,很可惜。”
狗!
容淖灵台一清,电光火石间想起了章翼领去她?帐篷外请罪那回的情形,先?时周全恭谨,后又莫名失魂落魄。
中间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变故——除了,飞睇冲到门口冲他?狂吠。
他?认得飞睇!
不,飞睇多半时间养在皇宫,准确来说,他?应该是认得出飞睇身上穿的小衣裳。
那繁复到夸张的颜色与盘扣。
容淖记得,哪怕时隔多年,简亲王福晋也曾在见到飞睇的小衣裳时一眼便?认出那是出自小佟贵妃之手?。
难道是他??
简亲王福晋曾三言两语提起过的,那个?小佟贵妃未入宫前?定下的未婚夫。
应该是他?。
容淖忍不住仔细打量章翼领。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应该与小佟贵妃年龄相差不大。
可他?这张沧桑面庞看起来与小佟贵妃像是两代人。
不知是关外霜寒催人老,还是岁月待他?格外刻薄。
“你可真机灵。”章翼领从容淖的打量中意识到了什么,费力牵出一抹笑,他?问,“宫里的日子什么样,孩子能这般机敏?”
根本不需要容淖的回答,他?又自顾自低语道,“我夫人也给我生了一对女儿,她?们不如你灵透,最爱疯打疯闹,有时却?又十分贴心,惦记我在外趴雪窝子捉羽虫,亲自下厨给我做肉干,烘得像木柴,难吃得要命。”
喃喃自语间,他?突然没了声。
容淖心头一跳,连忙凑上去查看,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只是不知为?何不再?说话了。
天上不知何时起又开始扑簌簌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