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风细雨楼少楼主抢夺“六分半堂”、江南“霹雳堂”、“青田帮”三家货船,并接连力挫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青田帮帮主季冷一事,如雷霆击于江湖。在苏遮幕命不久矣的当下,少楼主此番大挫两派掌权人,令金风细雨楼的声势不降反升,引人瞩目程度,甚至远超苏遮幕执掌时代。
季卷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片刻,转向霍青桐,狐疑问:“我爹什么时候学会了替人造势?”
莫北神的“无发无天”挡住雷损一击,涨的更多是莫北神声势,非要加上后面与季冷一战,才将苏梦枕的江湖声势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对于急需稳定人心的苏梦枕来说,是最为雪中送炭的帮助。但是……
她满腹狐疑,想,季冷何时学会洞悉局势至此了?
霍青桐摇摇头,忍不住笑:“他定然没学会。”
季卷大奇:“他不能真是为了货物被劫出的手吧!”
霍青桐怜悯地望望她,没有说话,而是抖一抖手上舆图。于是季卷也立即收敛了八卦心,继续与她边赶路,边讨论起路径选择。
她们此刻并不在江南二州,更不在福建,而是带了“坎”字部帮众,往两浙路扑去。
往日霹雳堂高手坐镇,江南一带,青田帮必须分出人手,时刻提防总攻。现在霹雳堂主家的高手全往京城护航,季卷便也腾出了时机,不必过于看护自身,而是转去两浙路建立新的根据地。
“盘踞两浙一带的何家,虽被御批为‘下三滥’,但实则因屡次出手,力保忠良,见恶于赵佶,才至于此。他家门人,鸡鸣狗盗、偷窃骗盗、跳梁越货,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要是处理不当,与他们为敌,未来青田帮,恐怕无一日安宁。”
霍青桐点头认可,嘴上却激她:“我不信你没有解决的办法。”
季卷一挑眉,问:“难道霍大将军就没有解决办法了?”
霍青桐平时带兵操练,的确被私下喊做将军,但被季卷这么叫破,脸色霎时红了几分,啐道:“莫要乱讲!”她顿一顿,又说:“要对待这些心有正气的侠客,必须——”
季卷笑嘻嘻接话:“必须待之以诚。放心吧,我已打好腹稿了。”
喜欢
惜春酒楼。江湖中有不成文的规矩,以“春”为名,招徕江湖客的店铺,营业的范畴也都带了些春情。
将远道来的女人约在这种酒楼会面,本应是折辱之事,但季卷早已耳闻“下三滥”何家当代掌权人是一位放浪形骸的好色之徒,这种程度的轻视,对她的目标而言是可以忍耐的。
因此她与霍青桐登上雅座,向三十多岁、獐头鼠目的何未平微笑致意,对依偎在他身侧的两位千娇百媚的美人视若无睹。
何未平正左拥右抱,左侧美人替他剥枇杷,右侧美人给他敬酒,见她登楼,何未平也不坐直身体,风流一笑:“看季少帮主的表情,肯定嘀咕我老何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见面,莫急莫急,我给季少帮主也准备了上等品!”
说罢,他拍一拍手,从屏风后转出两个眉目俊朗、身量健硕、长相相同的美少年,与美人般低眉搭眼,转瞬腻到季卷两侧,一个剥枇杷、一个敬酒,声音柔柔:“少帮主,这是自楚江快马送至的枇杷,请尝一尝。”
“少帮主,这是惠山泉酒,我已替您温过,请润一润口。”
季卷:“……”
季卷跳了起来,唯恐避之不及。她双手齐出,锁住二人手腕,面无表情道:“多谢何家主厚爱,敬谢不敏。”
何未平原本斜躺在美人臂,此时坐直了身体,一双眯缝眼睁大,其中竟是无比清明,目视季卷半晌,一挥手道:“都下去吧!”
雅座内外,数名捧美酒、瓜果、珍馐的侍人齐齐应声,一眨眼功夫,无论是少年、美人都已撤了个干净,唯有那个给何未平剥枇杷的中年美妇离开前,用眼神狠狠剜了何未平一眼。
何未平呵呵地笑:“这位惜春酒楼老板娘是我红颜知己,二位,唐突了。”
季卷仍保持着站立姿势,闻言眨眨眼,冷笑:“何家主好试探。”
何未平歉然:“实在是两浙路内,对季少帮主的流言甚多,我总得多做准备。”
“若我不拒绝?”
“两浙物产颇丰,无论少帮主寻美人、美酒、珍宝绫罗,何家都会拱手送上。”
季卷为这人坦然的小心思弄得又气又笑,摇着头问:“那么现在?”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青田帮愿意为入主两浙开出的条件了。”
季卷一掀袖袍,重新落座:“你知道青田帮不欲多生事端,这很好。”
何未平向霍青桐一拱手:“若少帮主打着与取洪、信二州一般的主意,霍夫人此时就不会在此了。”
霍青桐刚刚皱着眉,似在想与大局无关的私事,此时被他提起,才道:“霹雳堂对下太刻薄寡恩,否则,我们本可以仍将他们留为两州之主。”
何未平问:“实权架空,名义上的两州之主又有何用?”
季卷讶然问:“难道何家过去也会管升斗小民如何生计?多是从底下帮派,收些供养,并不去管他们如何营生吧?”
她笑:“既如此,从手下帮派收钱,和从青田帮手中收钱又有什么不同?”
何未平淡淡道:“当然不同。我手下帮派,不会如青田帮架空贺青云一样架空我!”
季卷挑眉。贺青云是洪州通判,协理都管一地政事,为人两袖清风,不揉沙子。青田帮与当地刺史相互勾结,以金银哄得刺史大肆放权,贺青云却不收一文,不理不睬,更是多次上疏痛斥青田帮,幸好赵佶被进贡哄得开心,把那些奏折当成废纸扔了,否则不知得多生多少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