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静愣了一下,悲伤的气氛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破涕为笑,心里又有点奇异的震荡。
黎若谷见她并没有挣脱开,想了想,就开始安慰起她来,“这世上其实是有鬼的,只是和人类幻想出来的鬼不太一样,类似量子纠缠——”
他顿了顿,终于在大脑里搜寻到一个相对容易理解的说法,“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一种像电波一样的存在,你之所以看不到他,是因为他接触不到你,只能在一边旁观你的一切。”
“那鬼到底是量子还是电波?”
黎若谷语塞,心想,也许跟她说是平行世界的投影,只能看到,不能相互作用这种瞎扯更好。
“嗯,都可以,你喜欢哪个就哪个。”他慷慨道。
“你知道吗?”赵宁静闷着声音说,“本来我是打死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现在我觉得,这小屋子挤满了盯梢的小鬼。”
一直到了后半夜,狂风暴雨歇住,他们才从杂物间里出来,把整栋房子巡视了一遍。
大门被暴风刮来的秋千撞毁,秋千的金属底座也变形了。他们一起把秋千扔出去。
赵宁静还想整理客厅损毁或完好的物品,被黎若谷制止了。
“什么事都等天亮以后再说吧,现在先休息。”
“可是休息——”赵宁静欲言又止,整栋房子的玻璃都碎了,被子床褥全被灌进的雨水浸湿。只除了阁楼那间房,玻璃在房顶,没有受正面的作用力,所以还完好着。
只剩一间房,他们有两个人。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黎若谷看着她,“还是你愿意在杂物间睡一晚上?”
“不要!”
“我也不要,”黎若谷说,“我提示一下,现在我俩的身份都是灾民。你想想在受灾的情况下,人家会发我们一人一顶求灾帐篷吗?既然一顶帐篷也得挤,现在有个宽敞的房间可以住,你还别扭什么?”
“说得也是。”赵宁静觉得不能再矫情下去,“但是只有一张床。”
“把你的心思收回去,”黎若谷傲慢地抬头,“一,我不会睡地板;二,睡哪里我或许还能凑合,但睡的对象可不能凑合。”
赵宁静忍住了没理他,掉头就上楼去了。
☆、chapter13
揭开防尘布,一阵呛鼻的灰尘味钻进鼻孔,赵宁静和衣躺在距黎若谷很远的床沿,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她,一沾着床竟疲劳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第二天,赵宁静才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是灾难。
她从起床没有停止收拾和清理房子,把损毁的物品一一记录,看着满满几页的清单,她不免同情地对某个遭受到严重的财产损失的人说:“别太难过!”
黎若谷正在清理那些泡了水的算稿,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我为什么要难过?”
幸好昨天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该发的eail发了,该跑的程序也跑完了,该备份的也备份了。
赵宁静撇撇嘴,“嗯,你财大气粗。”
黎若谷从纸上已经看不出清晰的字迹,又扔回水里,直起身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行业叫保险业?”
“呃——”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一份保险都没买,却活得很从容的人?”
“呃——”
“要知道,保险就是让你能活得从容的东西。”黎若谷确定了房子里再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后,才摊摊手,“比如我,现在只等着通讯恢复,就可以去跟保险公司要钱了。”
“也许人家的从容就刚好够买一份保险,比如我,”赵宁静跟在他身后,“我问你,人在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时最能展现出乐观的心态?”
“什么样的困难?”黎若谷站住,不舒服地撑了撑额头,“每一场战乱,饥荒、疫病传播都有不少积极正面的例子流传下来。”
“错,是在面对别人的困难时。”
“这算是脑筋急转弯?”
“这算是个话头,”赵宁静站住,望着厨房的方向,“在这个房子里,除了一瓶腐乳以外,什么吃的都没有了。我们面临断水断电断粮的困境了。”
正饿着的黎若谷猛地转过身,“泡面呢?”
“早就没了,昨天叫你去采购,你不去,”赵宁静扶着额头说,“现在就剩一壶我从昨天从滤水器里接出来的水。”
“我昨天没走成,当然要先备份和发eail了,哪顾得上买东西。”黎若谷心有戚戚焉地问,“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赵宁静苦笑地牵起嘴角,“我是想不到一点办法了。”
□□雨过境
赵宁静坐在倒掉的门板上望着外面的花园,一株长了很多年的大树菠萝拦腰断裂,合欢树的枝叶都被吹没了,光秃秃的树杆和断枝惨裂地立在路边。
“昨天跟你说回市你不听,你看,我要饿死在这里了——”
赵宁静不无烦恼地托着腮帮,这个时候谁有功夫听他抱怨。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饿死吗?”黎若谷的声音有气无力,“当血糖浓度很低时,脂肪会分解成甘油和脂肪酸,其中甘油变成糖原维持生命,而脂肪酸氧化会产生酮体,如果身体一直没有糖份补充,酮体就会在血液中堆积,引起酮血症……最后酮中毒进入重度昏迷,我说的你明白吗?”
“……不明白。”赵宁静从他说到分解处开始就没有再听,即使她听也听不懂。
“重度昏迷是死亡前的重要征兆,因为血糖浓度不够维持脑细胞所需。”
“你总说这些人家听不懂的东西做什么?”赵宁静不耐烦地转过脸,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