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淅淅雨点绽开在青石板上,张显未曾出门,打开窗户端坐于前,像是在欣赏这早夏的第一场大雨。
木簪道士和青年居住的窗门俱是紧闭,早早就已经冒雨出去。
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逐渐变小。巳时末,雨水已经完全止住,只听见街道两旁的水沟里哗哗流水声不绝于耳。
突然,一道人影跌进院子,喷出大口鲜血,接着急匆匆地撞入张显房间,少年脸色泛白,急声开口道:“我是太和楼护院,被贼人所伤,匆忙逃出至此,帮我清除下外面血迹,明日必有厚报。”
不待张显回应,少年仓促服下一颗淡青色药丸,就地盘膝而坐,身上慢慢有白气蒸腾。
张显端坐不动,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眼。他全身除了衣物凌乱外,并没有外伤,显然是内力震荡下,五脏受了暗伤。
如此看来,出手之人顶多是开光境,若是被法力击打,凭借他五窍初开之境,如何也逃不掉性命。
张显听说过太和楼,是天安城中顶尖茶楼之一,因临近景水,景色优美,深得文人骚客喜爱,常于此宴饮作乐、登高赋诗。
不过此人身份定然是有假,如此年轻而又武艺高强之人,背后必定有非同寻常的靠山。
刚才他随口吞服的丹药,落于凡俗市井,怕是千金难求,少不得一番血雨腥风。
张显站起身来,虽然他身负打探之责,并不应该多管闲事。但他有一种预感,此人定然也是为太平楼之事而来,说不得便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推门而出,神念感应下,周围并未有人追踪。打出一桶清水,就着院中尚未蒸的雨水,将那青年吐出的鲜血冲刷干净。
然后来到院外,并未现有血迹留存。
“看来他已经摆脱了追踪,只是最后关头支撑不住,不得已吐出那口鲜血,谨慎起见,才让我帮忙清理血迹”,念头一转,便初步判断了情况,“只是你贸然请陌生人给你收尾,算不算冒另一种风险?。
杜越昏昏沉沉,全凭本能护住心脉,幸好丹丸吞服后,便立刻化作一股股清气,自游走四肢脏腑,开始慢慢缓解伤势,他脑中也逐渐清明起来,开始闪现出刚刚遭遇的一幕幕。
潜伏三天,终于借今天雨大天暗,想潜入七皇子府邸,没想到那伙人居然如此耐心,直至今日,依旧有高手潜藏,刚露踪迹,便有几人合力袭来。
尽管自己立马退回,但还是被其中一名老者一掌击中,幸好对方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过于张扬,才给了自己逃回机会……
小半个时辰后,杜越睁开双眼。陡然望向窗外,外面乌云已散,皎月现空,显得宁静而又和谐。
那名青衫公子静坐窗前,面前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两只白瓷茶杯。
“这位公子,刚才实属抱歉,若非万不得已,本不该牵连与你。没想到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拦路抢劫…”,杜越勉强起身,带着后怕,拱手谢道。
话语中自然地点出自己是遭受歹人抢劫的受害者,但在张显法眼下,却显得生硬非常。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晚上还是少出去为好”。张显并未拆穿谎言,顺着话题说到。
“贼人定然不敢入门劫掠,不过我并不保证他们不会查到此处,以后怕是要寻机报复,刚才公子相助,却是冒了性命之险”。杜越清咳一声,带者歉意说到,
接着话锋一转,又诚恳开口:“若是公子在城中并无要事,明早我便相送出城,躲避一番也好。当然,此中花费我一力承担”。
“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有贼人敢强攻客栈?不过是些市井毛贼,铤而走险罢了”。张显哈哈一笑,对杜越话中的提醒之意恍然无觉。
杜越接下来的话语堵在口中,表情也微微凝固,暗叹一声,继而严肃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是些许薄礼,日后若需帮助,来得太和楼,就说是杜越救命恩人,必有人鼎立想帮”。
看着他递出的两个金锞子,张显含笑收下。
见得张显不拖泥带水的接下,杜越神情微松,告辞离开,回到自己房中继续养伤。
张显则随手将金锞子装进做样子的包裹中,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看着窗外,月色如水,显得寂静而又空灵。
直到天明,那木簪道士却一直未曾归来。
照例用功修持后,张显出得门去,方向正是景水边的太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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