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珠珠赶紧抹了把脸,往后边看去。
只见身后半人高的草地被压倒,地上坐着一个少年郎。
晨光熹微,少年郎俊美的脸发白,还有些发抖,应该是受了惊吓。
张珠珠没见过这个少年,应该是昨天才回村的那一家。
她眼珠一转,举起镰刀,悠悠道:“小哥好香呀,细皮嫩肉的,上锅稍微蒸一下就好了。”
说罢,张珠珠慢慢地往前走,跟那少年四目相对。
那少年郎一骨碌爬起来,惨白着一张脸扭头狂奔而去。
张珠珠被那狼狈逃跑的身影逗得大笑起来,苦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别说,这人长得真是挺好的,白净高大,十里八乡都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就是胆子小了点。
那少年郎听到了笑声,奔跑的脚步一顿,想是明白了什么,但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张珠珠看看天色,哼着歌儿,扛着两捆草,哼着歌回家去了。
喂猪这几年里,她的两条手臂真是越来越有力量了呢。
才进门,今年八岁的小弟张宝宝就朝她大喊起来:“三姐,我饿死了!”
张珠珠有气无力地把镰刀和草扔到地上道:“哦。”
小男孩捡起镰刀拖着猪草,道:“三姐,我去喂猪,你快去做饭。”
做饭的事情,是张家三姐妹轮着来的,每人十天,只有轮到张珠珠的时候,张宝宝才会这么期待。
灶房的火都烧上了,张珠珠把烙饼的面从盆里倒出来,然后麻利地搬出猪油罐子,用勺子挖出来一大块,又一大块,丢进大铁锅里,发出刺啦一声,然后就是满院子的猪油香味。
等待猪油融化的时间,张珠珠熟练地捂上了耳朵。
下一刻,她爹张大春的暴喝声穿破张家村:“老三,你又挖了两勺猪油,你个败家玩意儿!”
一旁吴贵娘撵出来:“当家的,你穿了我的鞋。”
张大春一把夺过吴贵娘手里的鞋,给自己穿上,往厨房奔去。
只要他跑得够快,那猪油就还能从锅里倒出来。
在张大春跑进来的那一刻,包了荠菜馅的饼子已经贴进了锅里,油滋啦滋啦烧起来,面香味飘荡开来。
这是张家一个月油水最大的时刻了。
张大春双手发抖,眼前发黑:“你,你……”
他的猪油啊,本来是能吃一年的,可自从珠珠开始下厨房,这就只能吃半年了!
地主家里也不能这么吃啊!
张珠珠笑:“爹,香不香?”
香个屁!张大春心痛得要死,但他除了心痛也没有办法了。
他是从来不打儿女的人,有些男人在家打媳妇揍孩子,张大春只是平等地把四个孩子当牲口使唤。
张金金和张银银姐俩儿缩在厨房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偷笑起来。
她们是不敢得罪爹的,但是珠珠敢啊。
吴贵娘走进去拉着丈夫的袖子:“小三儿,快给你爹赔礼!”
张珠珠面无表情:“娘,求你了,别这么叫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