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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箭在弦上（第1页）

如此过得几日，沫儿虽然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含英殿中的地位有被小雅取代的趋势，但这二人是自幼共患难的交情，她取代不来，也只好作罢。

那个莺儿却只是一味的老实本分。夜寒烟知道她是祁诺浔安排进来的人，少不得对她加意留心，又时常旁敲侧击，哪知她竟只管装聋作哑，一字不露。这样一来倒让夜寒烟没了主意，实在猜想不透祁诺浔送她进来又不许她自承身份，究竟是何用意。

这时外面的战事似乎越来越吃紧了，莫云纤虽然未再来过，夜寒烟却还是从往来的太监宫女的一言半语之中，大致猜到了战事的风向。

祁诺清似乎一直节节胜利，但匈奴兵强马壮，并非寻常草寇，所以收复城池十分艰难；又兼江南一带前朝旧人重新起事，虽然声势不若上次浩大，但大业皇朝腹背受敌，必有一边应付不来，这场战事，实在并不容乐观。

眼看夏天也将过去，这场战事已持续半年之久，双方都有些不胜其苦，渐渐的便都有了和谈之意。

跟天下那些只求温饱、不问世事的普通老百姓一样，宫中的奴婢们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欢天喜地，但皇帝一直并未松口，是以和谈之事至今未能定下来。

夜寒烟知道，皇帝虽然年老，但傲气仍在，此番被匈奴欺上头来，城池至今未能完全收复，他是必定不会甘心就此议和的。至于将士们愿不愿意打下去、百姓们还能不能支持得住，却已不是他愿意考虑的事情了。

夜寒烟其实并不关心匈奴的胜负，也不认为昭德皇朝还有复国的希望。若是许她选择，她宁可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下去，只要战事不起、百姓乐业，这天下是谁家的，她何必去管？

但此时她却不得不关心战事，因为她知道，祁诺浔的阴谋已经在暗中一点点展开，只等祁诺清糊里糊涂地跌进彀中了。

果然，过了几天，便有一个送果子过来的小宫女怅怅地叹了一声：“三殿下如今只怕不太好过呢！宫中都在传说，三殿下多次请旨议和，皇上非但不允，反而连着发了三道圣旨，将三殿下狠狠地申饬了一番。”

小雅第一个表示不信：“破敌保国，只靠三殿下一个人，皇上该当厚加抚恤才是，怎的反倒下旨申饬呢？”

那小宫女原本也没什么见识，只是听到宫中传说，特意在不知道的人面前学舌夸耀罢了。此时听见小雅质疑，她不禁气急败坏地嚷道：“宫中人人都这么说，皇上申饬三殿下的那道旨，甘露殿的好多人都是看到过的，你不信吗？”

小雅还待多说，夜寒烟慌忙拦住，向那小宫女笑道：“我们自然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此事匪夷所思罢了，毕竟三殿下算得上是大业皇朝的万里长城，皇上在此时申饬于他，殊为不智。”

“这话也只有娘娘您敢说，”那小宫女转怒为喜道，“我们做奴才的若是说了这样的话，只怕就是死罪了。不过宫中为三殿下鸣不平的人，倒确实不少，只是传不到皇上耳中去就是了。”

夜寒烟心知不假，打发走了那小丫头，心中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安静下来。

小雅忧心忡忡地凑到她身旁：“你是在为三殿下担心，对吗？”

夜寒烟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向她解释祁诺浔的事，只得含混不清地道：“皇帝此举必定不得民心，对三皇子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我只怕有人会借此兴风作浪……”

正说着，只见莺儿将方才的果子装在水晶盘中捧了上来，夜寒烟只得暂时住了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哪知莺儿这一次却并未立刻退下，反陪笑向夜寒烟道：“娘娘身在宫中，帮不上什么忙，多想也是无益。三殿下用兵如神，自然是智慧超群的，何劳旁人为他忧心？”

小雅听她说的有理，不禁点头赞同，夜寒烟心中却愈加疑惑，不禁皱眉猜测她说这两句话的用意。

莺儿见状也不多言，福了福身便要退下，夜寒烟心中微凛，忙装着漫不经心地笑道：“正是呢，我可真是‘戏台底下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三殿下议和不议和、皇上生气不生气，又与我什么相干了？我自己将要莫名其妙地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可有人替我担心过吗？”

莺儿笑着退了下去，小雅已敏锐地察觉到了夜寒烟的异常，慌忙问道：“你觉得莺儿有些不妥吗？我总觉得你在防着她！”

夜寒烟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该将她牵扯进来，只得笑道：“哪有什么妥不妥的？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怎么反倒不信我？”

小雅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放过这个话题，心中却仍是七上八下的为祁诺清担忧：“皇上连下三道圣旨，那必定是气恼已极了，不知道三殿下会不会有麻烦？我在来之前，一直听说皇上有意立三殿下为太子呢！三殿下这次立下这样大的功劳，若是反而失了皇上的宠信，那该如何是好？”

夜寒烟的心中却有更深的隐忧，忍不住叹道：“太子之位是个烫手山芋，他拿不到也罢了，我只怕他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太子之位那样简单！”

小雅大惊失色，夜寒烟却无法向她解释，只在心中暗暗发愁。

事到如今，她已说不清自己心中希望看到的是怎样的结果了。思前想后，她总觉得自己看错了祁诺浔，但若要就此丢开手，却又似乎心有不甘。至于祁诺清其人，她从未看透过，总觉得那个人虽然阴晴不定，其阴险狡诈却比祁诺浔尚且不如。她并不愿与那样一个人过分接近，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与他为难。

在她的心里，只希望谁跟谁都不要过不去，这天下是谁的、这太子之位是谁的，最好人人都处之淡然。可是利益相关，有谁会像她一样可以从容地置身事外？这一场纷争，早已是箭在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