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千雪浪在房内问。
任逸绝微微一笑:“大事没有,小事不少。”
“哼。”千雪浪淡淡道,“进来吧。”
任逸绝欣然应邀入内,脸色却忽然一僵。
千雪浪才刚睡醒,神色懒倦,抬起一只手正挽住纱帘一角,探身出来,霜白的长发从他身后倾泻,如新雪般铺落。
“去打盆水来。”千雪浪随口吩咐,“冷水即可。”
“哎呀。”任逸绝这才回神,他将花枝放在镜台上,端起脸盆,慢悠悠道,“难道任某天生是来伺候玉人的吗?”
千雪浪看了他一眼:“你若不来,就无此事了。”
这冷心雪性的隐客不紧不慢地说话,不像交代一样任务,倒似给予任逸绝一桩恩赐,他下了床榻,走到屏风后穿衣。
床边有一座山式屏风,屏风上绘着几株白艳艳的牡丹,细叶绿云,丹青墨浓,描出这一屏的绮罗娇春,瑰丽绝色。
素色的衣裳落在屏上,如突来的一阵云雾。
任逸绝慌不择路地去打水了。
等水端回来时,千雪浪正坐在镜桌前赏花,他将花枝横端,这支花在指间失了妖艳,显出几分端庄秀美来。
千雪浪低垂眼睫,嗅到昨日犹存的芬芳,终于疑惑。
“我未曾瞧出这花有什么奇诡之处。”
任逸绝搁下水盆,不免觉出几分好笑:“这花奇就奇在赖上了任某,牵着袖子不肯放,倒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千雪浪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枝稀松平常的花,没有什么难题可解。他于是起身洗漱,不去理会任逸绝突起的兴致,长发垂落,像悬挂一树雪色牡丹。
任逸绝生根般站在原地,忽然询问:“玉人昨日这般操劳吗?既有要事,怎么……怎么没来找我?”
“我哪也没去。”千雪浪擦净脸,淡淡道,“只是不想打坐。”
任逸绝闻言,声比蜜更甜:“哦?愿意放下苦修,玉人心境果又开阔了。”
千雪浪回头看他一眼,似是无奈:“你在挖苦我吗?”
“怎会呢?”任逸绝懒洋洋地回答,“修行自当勤勉,可到了玉人这般境界,苦修并无益处,玉人而今放松下来,自是心境开阔了,怎会是挖苦呢。”
千雪浪重新坐回到镜桌之前,不再絮叨,缓缓道:“既然此花没有什么问题,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只是觉得……”
任逸绝站在后方,望见镜中照出二人面容,千雪浪神色从容,他却似流露些许惶恐。
“玉人缺一根簪子。”
这次轮到千雪浪重复他的话语:“缺一根簪子?”
“是啊。”话一出口,任逸绝的心也轻快起来,他撑过身体来,掌心压着桌子,指尖点了点花瓣,缓缓道,“一根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