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沉默了几秒钟,“王意,我会好好照顾我妈的,这你不用担心。我妈在大城市看病,我们一大家子也得跟着,你说对不对?”
我磕磕绊绊回话:“可,可是,你说过阿婆的病好了很多,在家静养,你说过的,说过的!!”
对面低声骂了几句脏话,“他妈的,真是像狗一样紧追着不放的人。”
随即,挂断了电话。
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我的手一直哆嗦,将要握不住手机了。
领居阿姨正好出门,发现了我,“你是小意吧?陈阿婆的孙女?”
我强撑着扯起笑脸,“是的,阿姨,我阿婆去哪里了?”
阿姨瞬间眼神鄙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你阿婆?人都死两年了,那些日子,她躺在床上,儿子成天不给吃饭,哭着闹着要见你。闹的啊,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我脸色煞白,只觉得世界都在重塑,全身痉挛,眼前出现重影。指甲嵌入掌心,我努力去听清每一句话。
想必是遇到能倾诉的人,阿姨的话又多又密。
“陈阿婆的儿子带着一大家子人回来了,把陈阿婆也接回来,后面就也没去过医院,你说这病一直在拖,很快病得起不来床。”
阿姨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恨恨,“那儿子和孙子都不是个东西,媳妇更不是个什么好货。
李建光懒得喂饭,连自己的老娘都不想管,真不是个东西。小的成天‘老太婆’,‘老不死的’什么的叫着。陈阿婆是一辈子的好人,临了临了,被这样虐待,每天晚上我都能哭喊声,可怜得很。
那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怎么回事,突然就有钱了,买了辆新车,整天在镇上显摆。”
我突然跪在地上,吐出沾着血的呕吐物,眼泪大滴大滴落下,耳边只有嗡嗡的声音。
我的灵魂飘到半空,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我与这世界也没有什么掺连。
意识逐渐模糊,我昏了过去。
15
等我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
阿婆是我的土壤,没有了她,我终究会成为一棵枯死的树。
可一些尚未完成的事吊着我的命。
我要报复李建光,我要他为阿婆偿命。
多方打听,我锁定了宁城的一个小区。
五天过去了,我一直在小区楼下蹲守。
我戴着黑色口罩,鸭舌帽的帽沿极低,没人能认出我来。
终于,李建光出现了。
他面色红润,看起来恣意极了。
我一直跟在他后面,直至来到了停车场。
突然,旁边车里伸出一只手,把我拽了进去。
谢韫来了。
他阴恻恻地笑着,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像之前那样亲昵,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我脖子的大动脉上。
“找到你了,这些天玩得开心吗?”
见我不回话,他揉搓我的嘴唇,“我可想你得紧。现在跟我回去,怎么样?”
我揽上他的脖颈,急切地说:“我还有事没有做,你等等我好不好,就一会儿,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用一根手指抵着我的嘴,轻声道:“不,我不信你。现在就跟我走。”
我伸手往他脸上招呼。
他的脸上出现条条血痕,却还是紧搂着我不放。
我用头往车窗上狠狠撞过去,“砰,砰”几声巨响。
车窗出现裂痕,我的后脑勺不断流出血。
谢韫将他的手垫在我脑后。
慢慢地我闭上眼,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谢韫慌了,他大声吼着司机,“来到附近的医院,快!”
趁着他松懈,我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谢韫没有出来追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最后一眼,我只看到李建光去了这栋废弃楼。
脑袋还滴着血,我一步一步地爬着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