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过来人,娘告诉你,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都要钱,他俞纹人再好挣不了钱,以后吃野草啃树根有你哭的!”
姑娘皱着鼻头哼一声:“就是沿街乞讨我也愿意。”
胖妇人恨铁不成钢,狠狠戳了下闺女的脑袋,“缺心眼,真真缺心眼没脑子。”
姑娘看着母亲气恨模样,反而笑着挽起母亲的胳膊。她心里知晓母亲是疼她的,希望她嫁个家里富足的,但更希望她嫁个能够真心对她好。母亲当初看中俞纹,就是看重他重情重义人品好,又勤快,家里人简单,上面没有婆婆,妯娌和气,嫁过来没人给她气受。
她笑着对母亲道:“只要人好,一家人和睦,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姑姑倒是嫁得好,姑父家有钱,但你瞧姑姑日子过成什么样,哪次回娘家不是要大哭一场。”
妇人想到自己小姑子那鸡飞狗跳日子,也就不再说什么。
朝裁缝铺看了眼道:“你爹可说了,俞家给聘礼只能比你堂姐多不能少,否则他可是不答应的。你别高兴太早,差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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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集市上已经没什么客人,裁缝铺还进进出出客人不断,一直到下晌午客人才走得差不多。
全家坐在一起合计,各种料子加一起,今日一天卖出去的量比之前两个月还多。有几家这一两个月内要办喜事,趁此机会买了不少料子和红布,这是一笔大的进项。加上定做衣服和交了定金的,进账七八两银子。
铺子里原本陈年的料子,送的加卖
的已经所剩不多,那两卷快要泛黄的料子,更是卖加送全没了。
谁都没有预想到今日生意这么好,能有这么多进账。
吃完饭,俞纶夫妇和俞纹商量着拿出一部分钱采购布料补货,剩下一部分拿出来给俞纹将亲事定下。俞慎微也拿出自己之前攒的钱添进去。过文定不是下大礼,这点钱绰绰有余,况自家铺子里有布料,不用再去采买,也省一些。
俞纹看着俞慎微,心里头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娶亲,还要侄女添钱,说出去不得被别人骂死。
俞慎微看出他心思,笑道:“以后侄女出嫁,小叔可要给侄女多添点嫁妆。”
“一定,小叔到时还要给你做最好的嫁衣。”
俞纶玩笑道:“嫁衣肯定我们当爹娘的做,可轮不到你,你给她多做几身平常衣裳就行了!”
几个长辈随后商量着去请媒人商量着定亲的事情。
俞慎微坐在铺子前看店刺绣,不时还会有一两个客人过来买布料针线。
客人走后,她打量铺子里的各种衣料,大多数是粗布,一尺布赚不到什么钱,乡里又是普通老百姓,自是不穿绫罗绸缎这些,而这些布料才是赚钱的。
眼前小叔娶亲和下大礼的钱,两个弟弟读书的钱,舅舅养身子的钱,而且都不是小钱,光靠裁缝铺长远来说有点困难,若是能在县城开个裁缝铺子,肯定就不用愁了。
县城开个裁缝铺本钱太大,得想个办法。
她继续低头绣绣品,脑中却没有停止琢磨,忽然面前站了一个人挡住光线。抬头瞧见痘瘟少年正看着她,咧着嘴角冲她笑。
“你怎么来了?”她微惊。
年前请他帮忙找人绑刘应,过继之事后,他将刘应放了,人就没影儿了,猜想是回家。她以为以后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们就不会见面,这才过去没几天,人又寻来了。
“姐姐,让我以后跟着你吧。”施长生蹲下来恳求道。
俞慎微惊了下,忙回头望去,爹娘和小叔都在后院,小言带着幼弟在读书,二人此时已经注意到了少年,放下书走过来。
施长生说道:“我爹娘将我卖的那一日,我已经没有家了。哥嫂本来就嫌我,如今更是每日给我脸色,我也不想在那个家里待了。我如今无处可去。姐姐,我不白吃白喝,我可以在铺子里帮忙。我进过社学,识字也会算账。”
俞慎微笑道:“你瞧我家的小铺子需要伙计吗?你既有这本事可以到县城找个活计,肯定能养活自己。”
施长生蹙着眉头没说话,蹲在面前渴望地看着她,眼神和当日在牛山求她救他时一样。
俞慎微瞧出来,是想赖着不走。
他们家就一个小裁缝铺,现在都紧巴,哪里还能够再多养一个人。
她还是狠下心道:“你今日且住下,明日我弟弟进城,你们一起去,还是要到县城找个事做。我家这小铺子没法留你。”
施长生微微垂下目光,心中也知晓自己的要求有点为难人,低声应道:“我听姐姐安排。”
傍晚俞慎微三姐弟和俞纶夫妇回大俞村,俞纹留在铺子忙着今日客人定做的衣裳。
吃饭时,施长生问:“小叔,你学多久能给人量体裁衣的?”
“三年,不过最初手艺不太行,就是做些简单的。手艺是要长年累月慢慢琢磨才能精进,三年只是一个基本功。”
“嗯!”施长生点了点头。
俞纶见他问这个,也顺带反问:“你想学?”
施长生笑道:“我是想学,可是姐姐不会答应留我。”
这个倒是实话,如今全家六张口吃饭,的确不能再留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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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俞慎思和俞慎言一样起个大早,全家都猜到他是想跟着进城。
俞慎思的确想跟俞慎言去见一见他口中说的这位博学多才的苏夫子。在俞慎言口中,这位苏夫子虽然严苛,但是满腹才学,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子。
他即便自学能力再强,没有人引路指导,也走不远。古往今来,不乏天资过人之人,若是没有老师在前面引路,指点迷津,最后也不过小时了了。读书科举更是如此,不是靠着一个人自学就行的,哪个金榜题名之人不是跟着诸多老师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