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仿生海域最外侧围着一圈冷色调的高台,她侧坐在台子上,腰下是那条泛着熠熠的光的银色人?鱼尾,陆笙正小心翼翼的给她清洗尾巴,他动作温柔又?熟稔,态度虔诚,像是对待一件好不容易得来的稀世珍宝。
往日里,陆笙不是没有?给她打理过?她最宝贵的金色卷发和人?鱼尾,时念念有?时候偷懒不想动手,都是陆笙替她来做,他学的快,手也巧,比笨手笨脚的时念念不知道要细心了多少,时间久了,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可如今,时念念又?恍惚觉得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口像是堵着什么,叫她有?些别扭。
她动动尾巴就想移开,坐在台子上眼?巴巴的看着他:“可以?了,很干净了。”
下一秒,时念念还?未移动半分?,眼?睁睁看着她的尾巴被人?按住,那手修长如玉,骨骼清晰骨感,衬衫袖子向?上挽起,露出?腕骨,冷白皮肤在光下与银色鱼尾相得益彰,格外性感。
陆笙抬眸看她,视线落在那张略显茫然又?干净的脸上,喉结微滚:“躲什么。”
小心思被抓个正着,时念念红着脸欲盖弥彰的解释:“我没有?。”
时念念脸红时总会忍不住先红耳朵,盯着女孩泛红的耳垂,手下是那条漂亮的人?鱼尾,陆笙心神微动,静默片刻,他低头,裤脚被白瓷台阶上漫出?的水打湿也毫无察觉,在她的尾巴尖印下一个轻柔又?炙热的吻,第一次没有?掩饰他藏了许多年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感情,顺从了心中所?想。
如果说人?鱼尾巴对应人?类身体的哪部分?,时念念觉得像是脚裸,她的尾巴格外敏感,敏感程度可以?和脖颈不分?上下,温柔又?清晰的触感落下,像是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一路向?上爬过?,从脊椎漫过?四肢百骸,心尖也像是触电般急速的颤动了下。
时念念眼?睛瞪得仿佛又?圆了一圈,睫羽生生颤动着,呆愣愣的瞧着面前的男人?。
视线交汇后,陆笙忽的勾了勾唇,他直起身子走向?前靠近她,男人?没什么动作,只是垂眸问了句:“以?后还?会走么。”
这种?问题时念念回答了太多遍,她没察觉出?陆笙眸底的晦暗,本能的便将那个烂熟于心的答案说出?口:“不会。”
“是么。”陆笙不轻不重的缓缓应了声,他眸半垂着,眼?底没什么情绪,那两个字他听了无数遍,时念念永远都在把他当?小孩子哄他。
可他早就不是一两句漂亮话就可以?哄过?去?的小孩儿。
陆笙抬手轻抚向?时念念柔软的脸侧,指腹状似惩罚般轻捏了下她的耳垂,清冷的眉眼?间冷意退去?后满是柔情,他声音低哑,像是在低低的叹息:“没良心的小骗子。”
怎么养都养不熟。
“?”时念念怔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陆笙在说什么,她愣了好半晌才开口,“什么……”意思……
对上那双不知所?措的蓝眸,她眸细致晶亮,眼?型漂亮,在那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干净的过?分?,陆笙垂眸看了眼?,从嗓子里低低漾起一声笑来,他的手移到那微颤的长睫上轻碰了顺,目光深情又?隐忍,眼?中藏着难以?自控的偏执与占有?欲,轻声呢喃:“这次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末了,那尾音还?未消散,他又?低声补了句:“任务完成也不会。”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一瞬间,时间在顷刻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外界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时念念大脑放空,满脑子都回荡着那句“任务完成也不会。”
也就在那一瞬间,在意识到什么后,“哗啦”一声,时念念直接从约莫半米高的台子上滑进水里。
五月末六月初,京城已经开始转入了清浅的暑意,太阳懒洋洋高挂在天际,恰到好处的光线将池子里的水都衬得暖洋洋的。
时念念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如今温度适宜,暖风轻拂过?的池面泛起皱皱温柔涟漪,吹在脸上很是舒服,往日里她最喜欢在这种?天气晒太阳,这会却只觉得冷,仿佛在冰窖里滚过?意圈,她捏紧手指,指尖的温度也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渗入骨子里的凉意使她有?些喘不过?气,时念念紧抿着唇,长睫轻颤,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起女孩的慌张无措,陆笙倒显得格外平静,男人?站在岸边,被水打湿的白色衬衣紧贴在身侧,勾勒出那独属于成熟男人的精瘦腰线,再往下,便是那若隐若现的肌肉纹理,线条分?明,冷硬流畅,性感的过分。
即使现在身子半湿透,可偏偏他生的极好,气质淡入经久未消的远山寒雪,依旧是一副矜贵模样。
陆笙眸子轻眯了下,盯着那张惊慌的脸,浅声道:“高三那年。”
男人?面色如常,一句话说的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这种小事,落在时念念耳朵里却恍如当?头一棒,又?仿佛从头到脚都被人?泼了盆冷水,冷的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停止了呼吸。
高三那年……
时念念仔仔细细把那几年的事情回忆了一遍,也没有?找出?陆笙任何一个异祥来,所?以?说,那么多年来,其实从头到尾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假装,假装毫不知情。
时念念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当?初久别重逢后陆笙说的第一句话是“回来了”,按理来说她睡了那么久,他应该说“醒来了”才对,所?以?她当?初编的那么多善意的谎话,在他眼?里是不是既幼稚又?可笑,她自认为?完美隐藏,其实他早就知道,像一个跳梁小丑,她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