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猛然皱缩,剧痛从舌尖坠入心脏,他惊恐地瞪大眼,却只能自喉间发出“唔唔呃呃”的挣扎声。
黑影唰地闪走了,徒留这位“说书先生”瘫倒在地,口中流血,身下喷尿,手脚并用地朝房舍方向爬,喉咙中逸出绝望的低吼。
“来了来了!”
陈玉珠听着敲门声,忙去叫佟雪开门。
每次都是我,怎么就不知道使唤一下佟岳呢?
她心里腹诽着,还是顺从地放下碗筷,跑去开门。
“哥!”无视佟暄阴沉的脸,佟雪惊喜出声。
佟氏夫妇听着动静,纷纷搁下碗筷,只有佟岳,还在心无旁骛地用力扒饭。
“阿暄,你怎么又回来了?!”陈玉珠忙起身迎过来。
说好的去书院闭关,可这几日,他却频繁地往家里跑。
陈玉珠高兴地将他按到饭桌边,又去让佟雪添一副碗筷,佟暄沉默落座,一言不发。
“你今日呀,回来得正是时候。”她往他碗里夹一块炖猪蹄,“咱们家这几日,好东西吃不完咯!你瞅瞅,这是隔壁范家送来的猪蹄膀,厨房里还有一堆,都是他们送来的,什么后腿肉、排骨啊……天热又怕放坏咯,咱可得紧着把它们吃完。”
佟暄蹙眉,“隔壁为什么要给我们送这么些东西?”
桌上一时沉默,大家悬着筷子,不知如何作答。
“这……还不是乐乐那个事儿闹得嘛……”还是陈玉珠率先开口:“范家是把知县给彻底得罪了,乐乐嘛……姑娘家的名声也坏了,在这浔阳县里哪儿还待得下去?”
“他们就合计搬家走人,一了百了。可能也是念在这么多年邻里的份儿上,乐乐这几日正给这葫芦巷里挨家挨户地送猪肉呢。”
她说着,竟兀自哽咽了,长叹一口气:“你说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呢?今儿她来送猪肉,小姑娘还跟我笑呢,说佟姨呀……”
“啪”地一声,佟暄将筷子摔在桌上,佟家人俱是一愣,朝他看去。
他垂眸,胸口急促起伏,眼底的神色晦暗莫辨,可那周身笼罩的肃冷之气,叫人触而生寒。
“抱歉,刚刚是我手滑了。”他又拿起筷子,去夹碗里的猪蹄,渐渐平稳住呼吸。
饭桌上气氛凝重,大家纷纷埋头,只剩咀嚼饭粒声。
佟暄手紧紧捏着筷子,白皙的手背青筋暴突,眼底由那阴云中,陡然乍现出一丝茫然。
范灵乐要搬家了?她要走了,离开浔阳县,离开这里,去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胸口不断膨胀,再膨胀,疼痛几欲炸裂。
晚间佟家。
夜风吹来阵阵白玉兰的清香,甜而不腻,馥郁怡人。
一道清修的身影立在玉兰树下,风撩起他的麻布宽袍,靛青发带在空中飘扬,月光下几乎与院墙融为一体,无由几分落寞,几分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