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起头,“细说。”
“陛下,为什么李元阙能从与金兵对阵的前线回来?而他为什么又偏偏出现在春华殿中?我们之前毫无头绪,可是近来皇后提案修缮春华殿,李元阙就跑来亲自毁掉春华殿,这只能说明,春华殿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对于李元阙来说非常重要。”
“光渡,你所思所言与孤甚同。”皇帝慢慢从床上坐起,神色幽深不见喜怒,“原以为春华殿不过是一座废殿,倒是没想到,还能给孤这么大的惊喜。”
皇帝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对了,今夜春华殿外面人多眼杂,那会,孤也没来得及问你。”
皇帝神色肃然,“在春华殿的那会,李元阙,是不是欺负你了?”
光渡没说什么。
只是伏下身,深深行了一礼。
“之前人多口杂,臣不能说。”光渡伏身道,“李元阙……确实对臣使了些手段,他逼问臣,都啰耶被关在哪里,臣不曾吐露分毫。”
皇帝默了片刻,眼神冷了下来,“敢碰你的人,孤都不会轻饶。”
但皇帝手上的动作倒是怜惜非常,轻轻摸了摸光渡的发。
“陛下,在都啰耶被处决前,李元阙不会轻易放弃救他,他会一直躲在中兴府,这个机会着实难得,我们拥有李元阙想要的饵,就能把李元阙诱出来。”
光渡抬起头,轻声说出足以影响城中上万人生计的话:“陛下,宫禁找不到人的,去城里严查吧,就用搜查奸细的名目。”
“但陛下一定要严令军士,对城中百姓不得无礼苛待,以求避免引起恐慌,只是来往搜查即刻,甚至不用封城——因为,都啰耶生死未定前,李元阙不会离开。”
光渡这个提议,非常照顾皇帝的脸面和名声。
仁慈之君,自然要爱护臣民。
李元阙名声极好,因军威赫赫而备受百姓爱戴,那么皇帝就更要行正言顺,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落人一点口舌。
皇帝神色复杂,“……孤想到的,没想到的,你都替孤想好了。”
光渡低头道:“臣双眼之所及,皆是为了效忠……臣唯一的君主。”
“你心性细腻,做事谨慎,又思虑周全。”皇帝喟叹道,“有你在身边辅弼,是孤的福运。”
…
中兴府的百姓,同样在天亮后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
城中戒严了,城门处驻守着森严的军队,进进出出都要排起长队,卫兵查过户籍,再仔细验过携带物品,才放人出入城门。
更有一队队穿甲持剑的侍卫在城中穿梭,以“搜索细作”为名,挨家挨户进行突袭。
只是中兴府人口众多,就是排查,也一时难以全部顾及。
此时,在中兴府一处不起眼的地段的民宅中,李元阙推开窗户,让日光照进室内。
贺兰山吹下来的风,带走了屋内沉闷一夜的空气。
阳光照拂的桌面上,层层叠叠铺开着拆放的文书。
一张张薄纸写就的简报,摞成一座座厚厚的小山,每一张纸面上,都写着同一个名字,没有一块空余的地方。
满目,皆是光渡。
……是他的名字,他的过去。
李元阙一晚未眠,却仍未能发现光渡与自己过去的人生有过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