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干净低磁的声线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操场,是与之前拖泥带水的中年领导截然不同的声音,如同炎炎夏日里冰镇过的冻柠水,让人瞬间清爽提神。
察觉到周围人的骚动,程麦也跟着望去。
不同于他平日里宽松的私服风格,一身橄榄绿的迷彩服整洁利落地贴在他身上,有种少年人的锋利,像是阳光下蓬勃生长的一颗青松。剑眉星目,轮廓干净的面庞此时已经可以褪去了不少青涩,带上了几分英俊张扬的味道。
他手里拿着张稿子,但却并没怎么低头看,始终平静地看着台下,那种淡定松弛的感觉,就已足够拿人,即便是陈词滥调,也不由自主地带着股真诚的感觉,让人想接着往下听。
但只有程麦知道,这家伙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她昨天亲眼见到这稿子是他临时上网随便扒拉了几篇文章复制粘贴到一起的!
并且抄完就往桌洞里一扔,她合理怀疑在候场的那几分钟是他唯二看过这篇稿子的时候。
但程麦看着周围掩不住激动的女同学们,无语地摇摇头。一次演讲,又多了一波被这人正儿八经时的美少年外表欺骗的受害者。和初中没什么两样。
果不其然,中午吃完饭回宿舍的短短一段路,“池砚”这俩字已经力压“教官”“好累”成为饭后闲谈的最高频词汇。
一开始的画风还是很正常的尖叫鸡吹彩虹屁状态,诸如:
“池砚真的好帅啊!腿也好长,肩好宽,好想晕在他怀里。”
“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人还是市状元,南礼附新一任校草来了。”
到后来,程麦听着听着,前面那几个女生的话题却莫名其妙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校草有没有女朋友。”
“这种级别的大帅哥肯定啊,我要是长他这样我一天换一个,一周不重样。”
“可我初中和他一个学校也没听说过,平时下了课就是和男生打球,除了他发小以外好像也没见他和别的女孩子走的很近过。”
“发小?我好像在校门口看过,是不是那个和他走在一起,高高瘦瘦,很白很漂亮的女生?我看他俩搂在一起还以为是情侣呢。”
“说实话发小没什么威胁。青梅竹马要谈恋爱的话谁会选熟人。距离产生美,所有糗事对方都知道,哪有异性吸引力。”
“……”
亲耳听到别人在背后谈论八卦带上自己的名字是最尴尬的。
为了避免等会这几个女生转头和她面面相觑的局面,她们嘴里“很白很高很瘦很漂亮”的程麦忽地加快了脚步,顺着人流的掩盖迅速越过身前几人。
可能是为了照顾像程麦这样在沙发上赖了整个暑假的选手,军训第一天下午的安排也没有太重,除了基本的站军姿和简单的队列训练以外,并没有太多事儿。
可即便如此,简单的“蹲下”“起立”“向左转”“向右转”一连套下来,像她这样的体育废柴也照样懵得不省人事,连宿舍没空调都没空计较了,一倒下就睡得不省人事。
身体负荷达到极限以后,睡得格外沉。听到传闻中能将人一秒从睡梦中唤醒并让心率飙到150的铃声时,她都没能反应过来,昏昏沉沉地在床上又赖了几分钟才慌忙弹起,冲去公共厕所洗漱。
说实话,刚到一个新学校,又是纪律格外严明的军训期间,大家几乎都时刻绷着脑子里那根弦,别说赖床了,很多人,比如她的室友温怡,甚至都能做到提前醒过来梳洗好再看会儿书。像她这样的,才是心大的少数。
但程麦是真没想到人外有人。
等她回到宿舍时,整层楼的人都快走的差不多了,可另一侧下铺的路夏还在那躺得安安稳稳,不省人事。
虽然第一印象感觉她好像攻击性比较强,但程麦看了眼手表,犹豫一秒后主动冲过去摇醒对面:“喂,醒醒!快起来,不然真要迟到了!!”
6:50
全营已经站了5分钟军姿了,操场西边的入口才慌慌忙忙跑来两个人儿。
从六楼冲下来,她自己也虚得不行,可身后跟着的那个更是身娇体弱,比她还虚,到最后几乎是她一个人拖着两个人的重量往前跑。
此刻全操场都像被冻住,除了偶尔几声教官的训斥命令以外,没有一点人声。
微风吹过,皮肤上喷薄的热意开始发凉,她颤了一下,喊了声:“报告。”
何教官如鹰隼般的视线扫过来,声音虽沉但响:“几点了?”
“报告教官,”程麦吞了下口水,老老实实说:“不,不知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此话一出,连队里接连传来几声噗嗤低笑声。
池砚倒是没笑出声,不过程麦看到了,他的嘴角狠狠一抽,随后微微低下了头,肩膀小幅度抽搐了几下。
何教官转身,冷声发问:“好笑吗?”
像顿时盖上了一个隔音罩,连队立马恢复肃静。
他的目光接着转回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俩好几秒,才问:“干嘛去了?”
这次还没等她回答,路夏终于从早上起床后的一系列鸡飞狗跳中恢复过来,略带娇横地看她一眼,像是生怕她说什么一样立刻抢话道:“是我,我叠被子洗漱耽误了点时间。”
程麦听着她呼哧带喘的声音,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难道她是怕自己把锅揽过去?
那倒是猜错了,她也不是那么有担当的。从来都只有她甩锅给别的受害者的,比如池某。
而且。
程麦喵了一眼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