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瞬,许三多开了口:“对不起,成才哥。”
“你跟我道歉干嘛?”成才不大愿意理他,就缩在车里,眼睛注视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我道歉是因为那天我说得太过分了……我不知道你在军队里到底遭遇了什么,不能这么要求你。”
“……”成才深深吸一口气,“退缩的是我,你干啥跟我道歉?”
“你已经很努力了。”许三多认真地说。
成才喉头一哽,后视镜里的他眼圈渐渐红了,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句安慰就想哭,真的是越活越回去。
“如果……如果你不想在军队待了的话,你来阿瓦兰茨找我。”
“找你干啥?”
“找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在你难过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成才终于肯认真地转头看许三多,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家伙,如此真诚,如此纯粹。他惊觉,许三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了这么多,长成了一棵树,一棵可以为他人挡雨的树。
他羡慕,嫉妒,又深觉宽慰,于是不服输起来。
“三呆……许三多。”
“诶。”许三多俯下身,手撑着趴在车窗处,他看着成才将手伸过来,于是也将手伸过去,紧握在一起。
成才笑了:“我不会去找你的。”
“啊?”
“呆子,保重身体,下次再见。”
许三多没太明白他的话,但也隐约能明白,成才的骄傲似乎不允许他依靠自己。
不过没关系,握在一起的手很暖。
村长从院子走出来,坐上车,载着成才离开。许三多站在路口,望着消失的的车和地上的车辙,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老三!进来收拾东西。”
“哦好!”
东西收拾妥当,许百顺走遍家里的角落,叹气。许三多知道他不舍得,只是轻声说:“我们总会回来的。”
“你就扯吧,越扯越离谱。”许百顺并不信他,他沉浸在自己即将离开家的忧伤之中。
如同被连根拔起的树,许百顺离开时背似乎更弯了些。
许三多最后一个出来,用钥匙仔细地锁上门,在二哥的催促声里上了车,朝布斯维奇驶去。
车窗外冬雪渐融,树木渐少,等到立交桥和楼房逐渐多起来,它们正一点点把许三多的思绪从那个落后的山村拉回现代的繁华。
布斯维奇,四季如春的一座城市,发展得没有阿瓦兰茨那么迅猛,自然也不会如阿瓦兰茨一般迅速衰落,祥和安稳。
许百顺早就透过车窗看到布斯维奇的风景,他抱怨着耳朵疼、头晕,又不肯睡,所有情感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就是城市。”
许三多想起自己刚到阿瓦兰茨,仰望着那些巨大建筑物时,也是叹出一口气。
是啊,这就是城市。
许二和给司机付了钱,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走到一扇不大的门前:“到了,咱们先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