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君山笑着说:“不是,这日记本是我家海外淘来的,鄙人小姨是南太平街君江古董铺子的掌柜,阴芙。”
城卫丙立马放开禁令,抢过甲手中的日记本还给她,允他们同行,走到半截阴君山还听到他们窃窃私语,城卫甲问:“怎么放进去了?”
“阴芙的侄女,你敢动,她最近可是当了议政元首。”
阴君山回头对他们颔首笑言,他们恭恭敬敬点头哈腰行礼,只要稍微有点权利,就会有很多讨好来到身边。
进城后,一样繁荣,长风渡古城族早年防他族入侵在城墙围与内围修建了水路,四通八达,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阴君山晕船晕得厉害,每每扶着船体要跌入水中。
这里划船的叫船只伯,夫妻俩共渡一船,男的叫伯,女的叫娘,船只娘站船头挥雾气,伯站船尾划船。
她吆喝来了船只伯,一行人上船驶向更远的雾面,到接近时,才大体看到了内城的样子,红墙绿瓦,梧桐树枝伸出墙耷拉在外面,几颗梧桐果落入水中又浮出,船只娘蹲在船头伸手捞起果子,递给梅林,说着软糯话。
“小郎君,来看看这是梧桐树的果子,没吃过吧,前两日划船的时候还不掉呢。”
梅林接过果子,轻轻擦拭后咬了一口,甘甜汁水充盈在口鼻,梧桐果确实很甜,让他心情大好,船只伯看到梅林脸上的笑意,忍不住也笑起来,道:“你是西大陆那边的,一看就没吃过,凤栖梧桐兮,你应是没听说过的,什么都不知道吧,两千年前,长风渡可是出过天翔凤体的。”
这话有点奇怪,阴君山眨了下眼睛,问:“天翔凤体是什么?”
船只娘回道:“现在是没有说的啦,以前有,那位女公子是天翔凤体呐,就是梁副城的长女,那都是往事了,往事不堪回首,于明月中不再提起。”
阴君山还想追问下去,船晃荡一下,她头昏脑涨,船只伯也觉得怪,奈何这船越来越不稳,心沉下去想了片刻,说:“坐稳些,许是梁娘子来取命了。”
他用力握紧船桨,阴君山背后凉嗖嗖,一只手握住她肩膀,尖叫一声跌坐在船中央,衣服上的水渍还未消失。
她慢慢回头,雾气腾腾的水面上,没有那只手的影子,船只伯吓了一跳。
梅林攥住阴君山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船只娘安抚道:“哎呀,水鬼拦路很正常哒,女公子是哪的人,兰陵渡还是河瑜渡撒?”
阴君山脸不红气不喘,冷漠道:“长风渡人。”
话落音,船只娘没了下语,许清柳捂着嘴笑起来,说:“没想到这位女公子是长风渡人吧。”
船只娘干干笑了两声,她吃了瘪,半天也没讲什么,只手挥散雾气,目光不断往这边瞟。
船只伯支开话题,临岸后,故意在阴君山上岸时晃动船体,她本来就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船上,回头看船只伯窃喜的表情。
梅林看到这一幕,狠狠瞪着船只伯,瞬间无数条水鬼的手伸出水面,阴君山左看右看,船马上就要被水鬼包围了。
船只伯用船桨打水鬼,阴君山爬起来走上岸,用力喊:“梅林!”
梅林回神,用力咳嗽两声,他揉搓阴君山的脸蛋,把她抱在怀中,说:“你怕水。”
阴君山猛然抬头看着梅林,他眼中包含汹涌的爱意,也有阴暗不明的深邃,他在她耳边轻轻低语。
“我在,别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许清柳踩了踩大理石纹地面,嘴里嘟囔着真有钱,看向远处,小情侣抱在一块,又推开,是吵架了吗?
“梅林,走吧,”阴君山换上一副笑脸,拉着梅林离开这里,她不敢看梅林,她害怕美梦破碎,因为当阳光照在梅林身上,是没有影子的。
她回头对梅林笑,笑容很苦涩,眼睛噙着泪水,最后一点一点滚落,他们都是没有影子的,这场梦,漫长又没有尽头的梦只属于她一个人。
“囡囡吵架了啊?”许清柳的声音响起,尾音带有笑意,但在看到阴君山满脸的泪珠时,变得严肃,板着脸去打梅林。
梧桐树旁的孩子们唱着歌谣,一切都慢下来了。
“蝶飞蝶舞蝶双栖,燕子再也不回头。
往事随风重提及,明月中不得往生。”
许清柳打完梅林,拍拍阴君山肩头,说:“我们去内城拿点东西,怕是要住两天了,你有要办的事吗?”
阴君山立马点头,与他们分道扬镳,梅林提出同行,被她开拒绝了,大狗很悲伤,弯下嘴角,耷拉耳朵。
她目送他们离开,自行来到南太平街君江古董铺子,阴芙坐在店里慢慢悠悠喝茶,见她回来惊喜万分,上下摸索一番问:“我给你寄的梧桐果收到了没有啊,这肩头怎么有水啊。”
她摇头,抽泣道:“小姨,我想你了,我想妈妈了。”
阴芙摸摸她额头,说:“小姨永远陪着你,就像妈妈一样好不好。”
阴君山抬头看那双眼睛,毫无波澜与感情,甚至是冷漠,她牵起阴芙的手,说:“小姨,我们去街头,我记得那家袁婆婆的糕点最好吃了,我们去吧。”
她回头,阳光照在眼瞳中,阴芙也没有影子,阴君山松开手大跑起来,她闭上双眼再睁开,艳阳天啊,是真的吗?
周围一片死寂,宛如一座死城。
街头前,她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夕阳东下,中州世界就是如此,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四季颠倒,春夏秋冬后冬秋夏春,一年复一年,今年啊,有两个隆冬。
袁婆婆夹起鱼糕塞进油皮袋里,问:“女公子,还想吃哪个,小时候常吃的阴阳鱼糕放了两个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