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劲儿力道之大,非常人可承受。阿兰被她勒住一条胳膊,痛得直抽凉气,早已声泪俱下。
凌月见状不敢妄动,她声线凛然,开口询问:“这位英雄,你到此处意欲何为?”
那黑衣人倏尔哈哈大笑起来,笑尽了兴方才回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也可以给你银两,你可愿替我消灾?”凌月眸色微凝,声线依然不见温度。
那黑衣人浓眉一挑,似乎被凌月这话点燃了兴致,“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你能拿出多少银两买你三人的性命?”
“对方给你多少银两?我自然是加倍奉上。”
阿兰听得凌月这话,慌忙摇头,口中呜咽,“别……”
那黑衣人手中长剑倏地凑近几分,割破了阿兰颈侧细嫩的皮肤,一抹猩殷红血液顺着泠泠剑身滑落。
“这位英雄,有话好商量,别动手。”凌月语气急切。
那黑衣人倏尔下颌微抬,嗤笑道:“老实告诉你们,兄弟们此番前来,不图钱财,只为取命。”
凌月此刻心下焦灼,阿兰的性命掌控在那黑衣人的手中,她亦不敢草率行事,只得趁口角之际与对方周旋。
“哈哈哈……”凌月倏尔捧腹大笑,眼角沁出晶莹泪珠,于惨白月光下泛起荧荧光辉。
那黑衣人不明其间缘由,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厉声喝道:“小妮子,你笑什么?”
凌月闻言止住笑声,面色倏地恢复凛然,“我笑什么?自然是笑你们兄弟几人愚蠢至极。”
那黑衣人明显被她这句话激怒,脸上血色翻涌,掐住阿兰胳膊的那只手青筋暴露。
“你此话什么意思?”
“因为呀——叫你们前来取命的人,并未告知尔等此番有去无回。”凌月一面说着话,步履悄然朝着对方靠近。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抹了她的脖子。”那黑衣人虽是气急,然仍未放松警惕。
凌月连忙高举双手,“你别动,我不过去。不过,这位英雄,莫非你从未想过此番前来会遭遇什么?”
隔壁房内刀剑铿锵连连,打斗引起的响动较之凌月这方激烈更甚。那黑衣人凝眉一听,似乎灵光乍现,察觉到凌月此番行为意在诈他。
“小妮子,你别在这儿胡言乱语,想要扰乱兄弟们的心神,你还是嫩了点。”
“是吗?”凌月并不辩解,“那你可知——你这次领命前来刺杀的为何人?”
黑衣人显然早已心神烦躁,语气不耐,斥道:“还能有何人?自然是有人命兄弟们前来棒打落水狗。”
“这位英雄,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此次的目标或并非常人?”一语方落,凌月已闪身掠至那黑衣人身后,匕首直插-入对方后心。
那黑衣人身形微怔,旋即浑身抽搐,歪倒在地没了气息。
凌月连忙上前扶稳阿兰,关切问道:“阿兰姐,有没有吓着?”
阿兰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未及开口,隔壁房内一声怒呼乍然而起。
凌月即刻推门而出,步履方一踏至通廊,一个人影倏地自隔壁房间摔出,栽倒在地——正是李常卿。
银白月色掩映下,李常卿墨发散乱,覆着左眼的那枚墨色眼罩早已不知去向,一双眼眸幽深而清明。
凌月二人惊异——李常卿并非独眼。
李常卿尚未自地上起身,屋内紧跟着追出来三人,手中长剑齐齐刺向李常卿要害之处。
李常卿连忙举刀抗衡,他眉头紧锁,面部肌肉紧绷,动作明显吃力。
阿兰惊魂甫定,即忙下楼至柜台告知一二,若有不知情者贸然上楼,恐危及性命。
凌月连忙扑上前去用匕首接住一名黑衣人手中长剑,匕首尖端堪堪抵住剑身,凌月此番介入,正好让李常卿得以起身。
方才三名黑衣人一齐攻击他,李常卿逐渐脱力,难以制胜,恐有丧命之嫌。
其余两名黑衣人见李常卿身形渐稳,连连出击,招招毙命,李常卿退至围栏,躲闪不及,被一长剑利刃刺中左肩,他猛地抬手撑住围栏向上跃起,堪堪躲开第二道刺来的泠泠寒光。
凌月与李常卿二人终于得以合力抗敌,双方激战多时,纷纷力不从心,幸而凌月非常人体质,此刻加入混战颇占上风。
便闻三声沉闷声响,三名黑衣人悉数从围栏翻滚而下,跌落至客栈一楼厅堂。
楼下倏地传来两声尖叫,正是阿兰与守夜的客栈伙计。
李常卿前去向客栈伙计嘱咐几句,并处理尸-首,遂回到二楼房中,阿兰拎着一个药箱随后进屋。
檐外夜色朦胧,凌月此刻才看清李常卿身上多处剑伤,墨色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肉-体上。
“在下是黔朝人,伪作独眼,实为出门在外方便行事。本无意隐瞒,还请二位姑娘勿要放在心上。”李常卿未及凌月二人开口问询,便先行解释道。
“李常卿是真名吗?”
作者有话说:
注:宿府杜甫?
、镜中花(十一)
◎毒已入髓,人事不省。◎
“自是真名无疑,在下受荣朝大将军所托,前来护送凌月姑娘前往月城。”李常卿闻言,眉眼间罕见地染上一抹浅淡笑意。
李常卿言及的月城正是黔朝国都,据说当年卿谣公主出生之夜,皓月当空,月华如练。因而黔宁王谕旨——王女诞育,普天同庆,更国都名为月城。至于其初始称谓,早已无人提及。
由此观之,黔宁王在位时,卿谣公主何其珍贵。倘若黔宁王尚在人世,得知他曾捧在心尖上宠爱的女儿竟沦落至如今这般境地,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