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死亡了,一切就湮灭了,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还要拯救自己,拯救他人呢。
如若感到痛苦,是不是死了就足够了。
潜意识似乎在做一种临终安抚,让林以纾更能坦然地接受接下来的死亡。
死。
只要死了就好了。
只要死了,就不疼了。
只要死了,一切就不重要了。
长睫颤动着,林以纾往远看,久违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娘。
自从离开北境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幻视过陈娘的出现了。
陈娘就站在黑暗的角落,一会儿是人形,一会儿是红肉的形态,并不说话。
林以纾怔怔地看着。
她想起了陈娘对她说过的话,“好、好、活、着。”
陈娘在生命的尽头,吶喊着让她活着。
可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林以纾很想对陈娘的幻觉问出口,可她的肺腑似乎已经裂开了,她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只要一张口,就不断地往外吐血。
人似乎,总是想太多。
就算到了临终的时候,还在想生的意义,想死的意义。
重要吗?
并不重要。
林以纾的身体震动着,她不再想了,手指撑着地面,深陷泥沙中,麻木的意识支撑着自己撑起身子。
她望向不远处倒插着的竹篆。
只要一米、只要一米、她就能拽住那根竹篆。
她刚撑起上半身,身体又被“砰”得砸落,胸腔中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鲜血顺着林以纾的青丝往下流淌,林以纾麻木地再次撑起身子,继续往前挪动。
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只羚羊被狮子咬破了肚囊,还拖着肠子拼命地往前爬的场景。
她现在就像极了那只破开肚囊的羚羊,仅剩的意志支撑着她往前爬行。
巨物压制在她的身上,如高山,如倾轧的落石。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一寸寸往前挪动,又不断地被巨物给压倒。
林以纾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所有内脏都破裂了。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真是残忍啊。
疼到极点,林以纾甚至有些想笑,但确实是笑不出来了,一笑,血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淌。
一寸、两寸、三寸
林以纾颤抖的手最终握住了那只竹篆,握住后,却十分费力地难以拔出来。
她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
破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算你拿起竹篆了,你还能干什么。”
对啊,就算她拿起竹篆了,她还能干什么。
林以纾紧紧地攥住了竹篆。
人到死的时候,似乎很容易回想起自己生前的点点滴滴。
她是什么时候对《破道》这个世界有实感的呢大抵是在她踏入处暑阁的时候,她坐在偌大的处暑阁中,天花板上坠有上千条竹篆,她落座后,一条竹篆自动飘到她手旁。
《破道》对于她的,是攥住了一根竹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