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夜里,他翻看了林将山的三件中衣,腋下手肘处都磨出了洞,就算是缝上了补丁,也是不暖和舒适了,叶溪便打算着给他做个中衣,到天再冷些的时候就要买上一两斤棉花给他做个厚实的棉衣了。
垂眸认真绣了会儿,小鹿忽地从他的脚下站了起来,跑院门儿口去了。
叶溪唤它:“可是有客?”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女声,“还是小鹿乖,特来接我了。”
叶溪忙放下手里的帕子,起身笑道:“嫂嫂来了。”
李然提着篮子跨进了院儿门,“你这鹿养的越发乖巧了,我心里痒的很,也想要一只呢。”
叶溪笑道:“下回若是再猎到,便给你送去。”
李然进了屋便不客气的坐下了,伸手去提泥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碗水,痛快的一饮而尽。
“你是个会享日子的,就连煮的水都比旁家的好喝。”
叶溪笑,“就是山里摘的东西,囤来做个新鲜罢了。”
李然更夸他了:“山里到处都有的东西,旁人都想不到,就你会拿来煮水喝,可不比我们强么,你这小院儿瞧着就让人舒坦。”
叶溪问道:“嫂嫂今日来串门子是来找我聊闲话儿的?”
李然是上个月嫁过来的,自从嫁到了叶家,便和叶溪玩儿的来,隔三差五来找他串门子。
李然道:“在家闷的慌,你大哥和你相公都去修官道了,天不亮就出门去,要天完全黑了才见人回来,我这一天也是找不到人说话的,闲在家里愈发无聊,阿娘说让我来找你上山采最后的秋去。”
她性格直爽,为人没有心眼儿,对待公婆也是真心实意,嫁过来后,刘秀凤也是拿她当亲生女儿待的。
叶溪扯着丝线,笑道:“林子里说不定还能寻到最后一茬的奶香菌呢,板栗倒是还能再捡些的。”
李然拉他:“那就上山去走走,总比团在家儿好。”
叶溪想到:“捡了板栗回来我给你们焖板栗砂锅饭吃,若是晒干囤到冬天,还能做炒板栗吃,软软糯糯的,当个零嘴好着呢。”
李然一听就来劲了,拉着他现下就要去。
叶溪拗不过她,只能搁了帕子,又锁了门,陪她去林子里走一圈儿。
深秋已到末尾,立冬就在后面几天了,山里的树木变得萧索,飞禽走兽的踪迹都少了好些。
叶溪和李然在林子里转,在一处枯树下找到了一窝奶黄的菌子。
叶溪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去摘,边道:“这菌子拿回去煲汤喝鲜着咧,晾干囤到冬天也是吃口鲜的。”
枯树上还长满了肥大鲜嫩的木耳,李然边摘边道:“村里的厘哥儿是不是跟你交情不错?”
叶溪抬头看了眼自家嫂嫂,点头:“从小的手帕交呢,怎了?”
李然嗐了一声,闲闲道:“他之前不是说了个李三屠子家的亲事么,跟我家一样是个杀猪匠。”
叶溪嗯了一声,往篮子里放着菌子,苔藓沾上了他的指腹,“不过,听说这亲事儿似乎是搁置了。”
李然一屁股坐在枯树干上,“最近就是在闹这事儿咧。”
叶溪抬眸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李然娓娓道:“这李三夫妇不是个好的,偏心大的又疼小的,那老二李习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这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一直也没说亲,现在好不容易说了门你们村的厘哥儿,人家可满意着咧。”
叶溪瞧自家嫂嫂这憨态可掬的模样,乐的笑,听她继续绘声绘色道:“厘哥儿他阿娘嫌那李习家是个不安生的,嫁过去不得公婆疼爱不说,怕是还要受妯娌的气儿,就不干了,不想要这门亲事了,这可把李习急坏了,快到手的夫郎就要跑了,再也憋不住了,这不就闹起来了么。”
“怎么闹的?分家?”
李然点了点头:“可不是,闹着要分家,出来独门立户呢,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规矩,可他也是实在捱不下去了,就说定是要分家的。”
叶溪觉得倒是不错,虽然名声听上去不孝顺了些,但若非是在家里受了大气,也不会这般断然想要独门立户,“那李习若是真分家出来了,这亲事,厘哥儿家怕也不是一定不肯,还是有望继续说的。”
李然:“但那两老的不肯呢,家里老大拖家带口的又不肯干,小的那个又是个占便宜爱偷奸耍滑躲懒的,平日里全靠着老二李习撑着,他若是分家出来了,怕是李老三一家日子难过着呢。”
两个人边走边闲聊着村里的事儿,村里赵家的踩了隔壁刘家的菜苗子,刘家的放鸡出去啄了她家的葱蒜,钱婶婶家的姑娘说了隔壁村的人家,男的脸上长了好些麻子,但彩礼给的高,足足十两呢,村里游手好闲的孙麻子也想去修官道混点银钱,村长周大不同意,他今儿又赖村长家门口去了
山里的板栗落了一地,外面包着一层布满尖刺的壳里面的板栗颗颗饱满硕大,叶溪用脚踩着外壳,用竹夹子夹出里面的板栗。
在山里捡了满满两篮子,叶溪和李然才提着回了院儿里,两个人捡了木盆坐在院儿里开始剥着板栗外壳。
剥出了一小篮子板栗,叶溪便开始去壳,坚硬的壳被拔掉,剥去外衣露出里面黄色的内瓤。
“嫂嫂,留在这儿用晚饭罢,我就用着今天捡的板栗晚上焖砂锅板栗饭吃。”
李然是不会同他讲客气的,高高兴兴的应了,“等你大哥回来,我叫他也来这儿用饭,公爹阿娘怕是自己在家已经烧了饭,那就我们四人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