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低头在萧若风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东方既白也不是故意要支起耳朵听的,奈何耳朵它自己听了去,说是百里东君在名剑山庄使出了西楚剑歌,江湖变天了。
百里,名剑山庄,西楚剑歌,这三个名字单独拎出来在江湖上就已经一敲一个响,现在组合在一起,天都给震塌了。
除了百里东君,东方既白不清楚剩下那些名字代表的意思,只是从萧若风微微僵硬的脸色中品出了这件事极不寻常的味道。
不过那小子,原先会用剑吗?
东方既白回忆了下,那小子的轻功是不错,之前对武道兴致缺缺,在柴桑城分别的时候好似燃起了学武的念头,可这才过去多久,就名震江湖了?
萧若风面色沉凝地思索片刻,而后向东方既白望来。后者轻轻眨了眨那双蓝灰色的眼眸,就像万里晴空倒影在碧蓝的湖水里,微风一拂波澜迭起,“事情很棘手?”
“是。”
东方既白抱着凌霄慢腾腾地倚靠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来风华公子又要忙起来了。”
萧若风带着歉意地和她道了别,随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她摊开桌面上只展了一半的舆图,露出完整的北离疆土,她眼熟的地方无非两处,一处柴桑城,一处天启城,还一处算不上熟的,只是从百里东君口中听他说起过,乾东城。
“少年本非池中物,风云际会深海游啊。”
东方既白把凌霄放到它的小窝里,顺带顺了顺它凹凸不平的羽毛,“说不定还能和那小子再见一面,希望他能备上一坛好酒。”
三天后,天启城飘起了小雪,东方既白仍旧穿着那一身烟灰的裙裳立在屋檐下,肩上拢着轻薄的罩纱,多少有些美丽冻人的味道了。
劫海习惯了海岛上不是刮风就是下雨的天气,却没见过下雪的天气,出去飞了一圈羽毛里全是细碎的雪渣,它抖了抖一身的毛,半融的雪花在台阶上印出一片斑驳的水痕。
“东方姑娘。”院门被人敲响,一个穿着轻甲的护卫探头进来。
“何事?”
“公子今日便要出远门了,遣我来问问东方姑娘可要同行?”
“这是游湖未遂便成远游了么?”东方既白好笑地捻了捻指尖的白雪。
护卫没吱声,萧若风本是打算自己来的,可约莫是那天被东方既白诧异的眼神盯出了后遗症,便打发了手底下的人过来传话。
“有说去哪么?”
护卫拱手答道:“乾东城,镇西侯府。”
东方既白把玩着落在掌心里的一缕发梢,若有所思地望着飘着细雪的天,“那便去罢。”
小百里,我来讨酒喝了。
学堂门口,一行穿着轻甲的人已经准备就绪,为首一人戴着一顶白色的斗笠遮挡面容,若不是看到他腰间别着的剑,她险些以为那是公子柳月。
萧若风见她出现,示意护卫将牵马过来,“这一路怕是要昼夜不停地赶路,委屈姑娘了。”
马都准备好了,这是料定她会同意的吧?
“不委屈,比起坐马车,我还是喜欢骑马的。”东方既白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她没有行囊,只带了那把长伞,就和她刚来天启的时候一样。
一行人挂着学堂的腰牌快马出城,直奔乾东而去。
出行的名头是三年一次地方上的学堂招考,可离开天启东方既白便发现除了萧若风外,随行之人全都是气息沉稳,驾马的节奏整齐划一,甚至还有些眼神暗语。
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学堂护卫,当然,领头的人更不普通。
一口气跑了几百里,临近午时才就地休息片刻用了点干粮,萧若风察觉到有股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背上,他抿了口水润喉,忽的想起东方既白没有水囊,余光一扫见她坐在树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也不像是会口渴的模样。
“都出天启了,怎么还戴着斗笠?”东方既白觉得那斗笠多少是有些碍事了,挡着脸什么都看不见。
萧若风犹豫片刻,伸手摘掉了斗笠,露出一张眉眼深邃,棱角分明的俊容来。
东方既白见他这么听话,忍不住笑笑,轻轻一跳跃到他身边,“骑这么长时间的马居然还这么有精神,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原来在姑娘眼里在下居然是弱不禁风之人。”萧若风无奈地垂了垂眼,并不生气。
“怎会,用着这样一把剑的人,总不至于太差。”东方既白指了指他腰间别着的长剑,“只不过之前看你一直披着氅衣,觉得你好像比我想的要体弱一点点。”
“旧时染过很重的风寒,之后落下了畏寒的毛病。”萧若风倒也坦然,他拉了拉披在肩上薄薄的披风,离开天启一路往西,反倒没那么冷了。
东方既白微微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身份尊贵,怎么连场风寒都没治好?”
萧若风摇了摇头,“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死了,只留下我和兄长相依为命,她出生卑微也并不得宠,她去世以后连宫里的太监也开始欺负我们,六岁那年差点因为一场风寒丢了命,最后是我兄长提了剑威胁太医将我治好的。”
东方既白沉默了一会,道:“你有个好哥哥。”
萧若风的笑容温和了不少,“若不是兄长,就没有今日的我。”
两根漂亮纤细的手指忽然搭上了他的手腕,萧若风一愣,“你会医术?”
“很奇怪么?”东方既白一耸肩,“我以为在给雀鹰治伤的时候你就看出来了。”
额,那时候他还真没往医术这方面想,顶多觉得她可能……是个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