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喜欢热闹,比谁都高兴,趴在落地窗前看烟花。
小早长大了,稳重,啃着鸡腿跟陆衡聊天。什麽都聊,在她这个年龄段里很有深度了。陈自原偶尔也说几句,但大多数的时候他沉默。
这个时间点,大家各有各的心绪,都想悄悄掩盖起来。
比如陆衡和小早对离世亲人的思念和惆怅。
比如陈自原比谁都紧张。
睡得晚,梦就多。陆衡觉得自己睡的不沉,一闭上眼全是零碎的画面。
撞击丶车祸,随後眼前突然黑屏,等光再次亮起,一道人影站在他面前。
「爸?」
陆衡不敢信,小老头好乾净,衣衫端整,没有任何血迹。
他们好久没有以这种方式见面了,陆衡想不起他的脸,五官拼凑不起来,於是在强光下的人影又是模糊不清。
「爸我错了。」
「这话我听你说了十多年,还有没有别的说法了?」
陆衡低头,握紧拳头:「我带了个人回来。」
小老头中气十足地哼声:「我知道啊!你旁边睡着!」
「明天他来看看你们。」
小老头不说话了。
陆衡惴惴不安:「爸?」
「他人品好?」
陆衡有点想哭,鼻子好酸,忍下来了:「他是医生,救死扶伤的。」
「他对我很好,对球球和小早也好。」
「你觉得好就带来看看,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小老头喋喋不休。
「我就怕你眼盲心瞎,又找个不知道什麽玩意儿的东西给自己添堵!」
这道光越来越强,快把乾净的影子吞没了。
陆衡急了:「爸!」
「明天来,让他带瓶酒。还有蛋糕,你妈和你姐想吃。」
陆衡醒了,缓缓睁开眼睛,又慢慢坐起来。房间里温度不高,他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陆衡的眼睛突然对不准焦距,太黑了,他感觉自己还在梦里,困惑地歪头。
陈自原从後环住他。
「又做噩梦了?」
「我爸……」
「没事儿,别怕。」
陆衡咂摸咂摸嘴,偏头,抬手摸陈自原,摸到了鼻梁,於是捏捏:「他让你明天带瓶酒过去。」
陈自原临危受命,特别郑重:「好。」
天气不好,早上开始下雨了。
陈自原後半夜一直没睡,乾脆凌晨起床了。他穿着正式西装丶皮鞋,打好领带,无框眼镜戴上,头发也打了胶。
孔雀开屏的劲儿拿出来,谁看了不迷糊?
「我先出去一趟。」陈自原吻了还睡觉的陆衡。
他走了好远的路,买了蛋糕回来,还有一瓶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