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瓷将斗篷为她披好,“奴婢陪您一起去。”
少甯说好,又转过头同程老夫人道:“外祖母,我总要弄弄清楚,他们手上究竟有多少枚震天雷。”让一旁的秦嬷嬷夫人回房,道:“您放心,我如今怀着孕,定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我去前面看看,弄清了状况就回来。”
说罢提着裙子往廊上去了,待到了外院,见冯季搓手迎上来,“王妃,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震天雷的射程之内了。”
看的出来,对于震天雷这种军器,他也十分苦恼。
少甯环顾,见左侧果园浓烟滚动,一排值宿的群房焦黑一片,但好在并无人受伤。
掖着手问:“投进来几枚?”
冯季道:“就一枚。”
少甯沉思,之后吩咐人去搬圈椅,她身子渐沉,时间太久怕站不住。
冯季却劝她回内院,“这里属下会看着办的。”
“办?怎么办?”少甯牙关打颤,兜帽下露出一张白若霜银的脸,两只手攥在一起,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咱们宁园前前后后加起来上百口人,若他们手中的震天雷数目颇多,我不出头,万一当真被丢了十几枚进门,咱们一样都得死。”言罢,又道,“去寻个声音洪亮的过来。”
冯季招手唤来一个近卫,疑惑问:“王妃要做什么?”
少甯道:“让他对着门外喊话,就说我到了,问他们是什么人。”
近卫清嗓,高声道:“府下王妃在此,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外面起了些响动,很快有了回声飘墙入内,“我等乃是谢氏近臣,王妃殿下,咱们家主有些旧怨要与你清算,我等在此,也只是想请您同我们走上一遭,只要你乖乖走出来,我保证,定然不会伤及府上半条人命。”
冯季刚才不解,但听到门外和声时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不是武安侯的人。”
少甯站起身,“自然不是,哪有亲口承认自己反贼身份的。”让人去取水来,吩咐道,“将挨着墙内侧和射程内的地心都浇上水,冬日干燥,一旦由咱们这儿烧起来,只怕整条巷子的人家都要遭殃。”
冯季道是,转头吩咐人去照做,又命人取来火蔟,吩咐几十名军卫,严防死守着墙角等地。
星河如绡纱一样皎洁,月色清朗而疏阔。这样的夜用来杀人,实在辱没了这份诗意。
少甯站起身,同冯季道:“你让其他人守在这,继续同他们喊话,别露出马脚,你亲自带一队人,随我入尺素。”
冯季应声,轻声唤了七八人一路同行,待到了尺素,少甯让人喊来程老夫人和程立锦,吩咐底下女使,“将园子里的灯都灭掉,尺素之内也只留一两盏灯,同外面喊话,便说我动了胎气,快不行了,你们做出慌乱的样子,定要逼真才好。”
素瓷不解,但也依言照做。
少甯转过身,压着声音同冯季道:“你带着人就守在尺素屋内,若有人抹黑进来后宅,务必将人抓住。”
冯季说放心,浅着步子去安排人蹲守去了。
而少甯则带着老夫人和程立锦钻进了林中,林中黝黑,唯余斑驳的月光摇晃在乱糟糟的地面。三人带着女使在林子里等了大半个时辰,正当少甯怀疑自己料错的时候,尺素的房顶竟窜出个黑漆漆的影子来,昏黄如豆的光芒中,腰间有若隐若现的银光射过来,吓得程立锦险些叫出声。
那边约莫打斗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安静下来。
果林内,扑簌簌的怪异鸟叫不时响起,冯季提着刀过来接应,“王妃,拿住了,正在审。”
少甯说好,待重新回到尺素,便见院子里跪着一位年轻人,手脚被牢牢缚住,一旁拖行的小径上血迹斑驳,打湿了地皮。
少甯抬头,见他浑身泛着血靡之气,人也疼得失了血色,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抬起头,龇牙咧嘴道:“老子是…”
不妨冯季又一记猛拳过来,直接捶在了他的左脸,“好好说话!”
那人吐出一颗牙来,半张脸成了猪肝色,陪着笑脸,“是,是。”又面朝少甯,“小的是劫富济贫的游侠…”
“游侠?”
那人一怔,见冯季又挥起了拳,忙改口道:“山匪,是山匪。”
少甯懂了,“你们是被人收买的。”
“是。”
“你们有多少枚震天雷?”
那人被捆着手脚,癞蛙一样蹲在地心,哂笑说:“就,就一枚,还是趁着两军对战,我们捡来的。”
少甯使了个眼色,冯季将防卫交给下属,往前院去了,不多时,黑暗笼罩的天地间响起一阵金石相击之音。
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有一张弦骤然绷紧了,凉意由口腔入肺,呛的她咳了几声。
而地上被缚住的贼人,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打斗声,双瞳放大,脸上皱作了一团,只是口中被塞了破布,嗡嗡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待听着外面终于安静下来,冯季回来朝她点了头,少甯这才让人将破布取出,问他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贼人脸上五光十色,一副牙疼的表情:“刚开始不知道,那娘们没说。”
少甯蹙眉。
那人忙道:“是这样,前些日子,有个貌美的妇人寻到我们,知道我们哥儿几个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便给了大一笔银子,说让我劫个人给她,没说时间,也没说地点,只让我们等着,待时机合适时,再来告知于我。”
他苦笑道,“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那娘…那小娘子让我们劫持的竟是亲王妃,本来也在犹豫,这买卖究竟还做不做,可这不是…没法反悔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