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瞪着我,眉眼间都是痛苦,握紧的拳头青筋很明显,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是咬牙切齿的,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我没有但你可以。”我眨眨眼,还是任由那滴泡在瞳孔里的眼泪滴落下来。
接着,我平静的握住何以初的手腕,垂着头不去看他,一根一根把他手指伸展开。
前额的头发遮挡住了我太多情绪,何以初的角度估计只能看到我的下巴尖,还有那一张一合的嘴唇。
头顶上的吊灯很亮,越发显得他的手白的惊心。
“我是天生的,你不是。”
你是被我带坏的。
明知可以还要反其道而行之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现在的我,那是一种痛到失去知觉的体验,是疯狂之后突然陷入的冷静,是对自己的精神系统的反复麻痹。
我明明知道,我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我依旧选择了后退。
我还是没有勇气,我简直懦弱极了,我无法看着何以初一步步因为我走向错误,然后稀里糊涂的过完这一生。
我摸摸他的脑袋,声音放的很低,“乖,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哥带你去吃肯德基。”
我站起来,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身。
“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肯德基。”他声音很小,听不出来情绪,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我动作猛地停下,整个人瞬间愣住。
“是因为你说要带我去吃我才开心的。”他没看我伸过去的那只手,一个人撑着地板站起来,从我身边走过,我听见他小声喃喃。
“到底怎么样才是乖呢?”
刹那间,泪水断了线一样涌出来,我再也忍不住,怔怔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心脏,用力的捶。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总是说“我好乖”的小男孩儿了。
都是我的错。
住宿
江城一中的高三跟初三向来都会提前开学,这座城市的夏天漫长无期,暑气总是消的很慢,在其他年级的学生还在家里吹着空调不愿出门的时候,学校就已经做好了初三高三开学的准备工作。
开学前一周我就结束了自己在周影火锅店的工作,最后一天他请我吃了饭。
饭桌上,林旭跟我说了很多高三备考的建议,他说的很认真,我从中受益匪浅。唯周影吊儿郎当的在一边笑,时不时打断林旭,或是问他想喝点什么,或是趁他正说着话突然往人嘴里塞一口饭。
林旭瞪他,他便大言不惭的挑眉,“怎么了?”
林旭拿他毫无办法。
我看着他们两个这样的相处模式,胸口像揣了一个小兔子,蹦跳的酸涩。
我垂眼压下眼底的情绪,握着杯壁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
如果没有挑明那些东西的话,我跟何以初也是这样的。
我们本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快结束的时候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之后站在洗手池前洗手,那双被水慢慢淌过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青筋明显。
记忆里这双手经常牵着另一双小手,陪着他走路,陪着他长大。
如今却已是两手空空。
我闭了闭眼,随意往脸上抹了把水,双手用力撑在洗手台上,额发有些凌乱,被水浸湿,散漫的挂在眼睛上。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甩甩脑袋,想要把刚才那些片段从大脑里剔除。
等到心情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才抬头,眼皮撩起的瞬间,我在镜子里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王一航。
我透过镜子很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打算说话,转身要走,却被他伸出胳膊挡住去路。
我自动往后退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薄薄的眼皮掀起来,清凌凌的睫毛往前延伸,垂眼去看他的时候总显得很冷漠。
而面对他,我也确实很冷漠。
甚至是厌恶。
他身材很瘦,个子不高,明明比我还要大一岁,却只够到了我肩膀。
声音很细,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敢去看对方眼睛,紧张的时候身体甚至还会颤抖。
他应该是很软弱又很怕生的,毕竟我跟他在一起工作了一个月,我们都没能说上超过十句话,每次有客人过来挑他的刺,他也只是木讷的点头说对不起。
真正跟他熟悉起来是有一次客人自己下错了单,没看清楚半份还是全粉,等到菜上来了又指着王一航一通大骂,甚至想要动手。我看不下去,过去拉了一把,条理清晰的跟男人讲清楚了点餐要求,还要求他给王一航道了歉。
这件事情我一直都只当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事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帮。
可王一航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
也是从那之后,我才发现,我也从未了解过真正的他。
他开始频繁的给我发信息,刚开始我还会象征性的回复,但他好像从来都感觉不到我的疏离,每天都在自我输出,后来我不怎么回复他了,他也依然没有停止信息的轰炸,且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这对我来说早就已经构成了骚扰,他像个散不进的幽魂,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我的生活。
我本想着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让他停止这种内耗的行为,可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开始了更加疯狂的行为。
他开始给我发裸照,发各种局部特写,说的话也越来越没有边际,越来越露骨。他在现实中跟网络里完全是两个人,现实中的他看上去那么木讷可怜,可是在网络世界里,他却尽情宣泄着他那些肮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