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明白那人为何会大发?慈悲,忽然让她来见文砚之了。
原来是最后一面。
她守着?文砚之的尸体,回想着?短短几日之间,爹爹,五哥,文砚之,婆婆,所有助她帮她的人依次离世。
她自?己像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儿?,像黏住蜘蛛网上的可怜猎物,眼睁睁看着?剥削者靠近,被?吸食殆尽而束手待毙。
王姮姬恍恍惚惚,最终筋疲力尽,睡在了文砚之鲜血凌乱的尸体旁。
内侍在外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拿了裹尸布,招呼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守卫,准备进去收尸。
请示道,“文砚之的亲眷不明,无人管安葬之事,如何处置?”
“拖出去喂狗。”
郎灵寂斜斜倚在庭外树边,百无聊赖,望着?天边淡冷的日头,“姮姮呢?”
“九小姐还在里面。”
郎灵寂轻振衣襞,走了进去。
推开门,里面杯盘狼藉,血酒横流,萦绕着?淡淡的一股不洁气息。
他在一大堆凌乱中找出王姮姬,用斗篷将她裹住,打横抱起来。
真不像话?,只是让她过?来叙旧,她便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他将她带了回去。
……
九月,入秋,太常博士文砚之暴毙。
朝廷感念其为人的气节和忠心,追封为御史?大夫,赐了陵寝安葬。但?尸体稍有损坏,不知怎么弄的。
文砚之生前曾经挑起琅琊王氏和帝室的争端,贻误百姓,实为奸佞之臣,这些过?错会一一在史?书中记载。
帝师郎灵寂经办此事,人人皆知文砚之生前弹劾,蓄意构陷,帝师竟也能不计前嫌地原谅,当真面若观音慈悲心。
司马淮目睹了整个葬礼,葬礼不算宏大,毕竟只是葬送一个有罪的臣子。
他颓废得?宛若个纸人,浑身筛糠,慢慢品尝着?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
赐死的诏书当然不是他的本意,但?确实是他下的。就在前天,他被?迫决定处死文砚之来平息世家大族的怒火。
在琅琊王氏说一不二的意愿面前,他没有半分话?语权。
琅琊王氏要谁死,谁就死。
哪怕是他这个皇帝。
司马淮掩面失声痛哭,发?冠散乱,跌倒在龙座之下。
他连自?己的臣子,都救不了。
……
文砚之活活被?冤杀,原本晴天白日倏地大雾弥漫,九月飞雪一尺多高,天色骤然降到最寒,街巷路人畏手缩脚。
在温暖小王宅内是感受不到丝毫寒意的,流动的热气宛若雾气,四?季如春,即便在室内只穿单衣也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