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恋爱进入第二年时,任晓源就没有来过医院了。郑循对他的工作没什么兴趣,他自然也不好热恋贴冷屁股总来医院等人。
门诊已经下班了,夜幕下的医院却依旧忙碌。
郑循的办公室在楼道最里面。
他正低头着消消乐呢,眼皮子一耷拉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长腿。
抬眼一看,郑循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他刚想跟郑循打个招呼,把平板还回去。
就见郑循步伐未停又向手术室的方向跑去。郑循跑出去两步余光瞥见了任晓源,回头朝他喊了一句:“抱歉,你得等我一会儿!”
走廊尽头通向另一个裙楼的手术室。很快又有两个年轻医生跟了过去。
“又是车祸,紧急开颅。”
“这个月第七台了,哎。”
身后很快跟过来一架移动病床,床上的人满脸是血。
任晓源看了一眼,手一哆嗦,平板差点砸到地上。他想了想,抬腿跟了上去,坐到了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患者家属跟他一样坐在长椅上,只是人人神情紧张,都死死盯着面前的显示屏。
一个小时后,突然砰的一声,有人跪倒在了手术室前。
然后是隐忍的哭泣声,是无措的交谈声,是明知无效但依旧要说出口的互相开导。
任晓源心里竟也跟着酸酸的。
家属在祈求神明的降临,救回自己亲人的性命。
而任晓源知道,他们唯一能依靠的神明,是郑循。
这一等又是三个多小时。
任晓源坐坐站站,中途回到郑循办公室看了一眼,也没有别的医生在。他也不好贸然丢下平板电脑就走,挺贵的。
晚上十点整,任晓源走回了手术室门口。移门刚好打开,门框上方的“手术中”也跳至了“手术结束”。
几个年轻医生在前面边走边聊,还不停活动着肩膀。
郑循走在人群最后方,已经换上了便服,任晓源朝他看去。他的发间有些潮湿,不知是刚刚洗过了脸,还是出了汗。神情看着有些疲惫。
年轻医生们回头跟郑循打了个招呼,依次离开了。
“抱歉,又让你等了这么久。”
任晓源摇了摇头。等待早就成了他过往生活的主题。这会儿多等几个小时也不算什么了。
“是抢救吗?”为了打破僵局,任晓源问,然后朝他递出了手里的平板。
“嗯。”郑循接过平板,看了两眼。
“里面东西我没动啊。”任晓源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清白,“不知道怎么夹在衣服里被我塞进行李箱了。”
说完他才发现这是多么多此一举的解释。
郑循看着他的脸,喉结滑动了两下才开口:“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啊?”
五分钟后,两个人并排坐在了医院中庭的花园里。
“其实我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里。”郑循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