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云妮跟任何人都不敢说,赵博满是有被查出一些实证的,甚至他的父亲,都有明确牵连。只是他涉及得小,态度良好,退赃积极,又有顶级的律师团队处理,所以得到一个判二缓二的结果。
曾经一段时间里,徐云妮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瞒过检察院,帮赵博满脱罪。
她有时会看到徐志坤的幻影,好像在对她说,妮妮,你真的长大了。
徐云妮一度整个人都迷乱了,甚至学校论坛里那篇文章,她在无语的同时,竟然还有点心虚。
时诀说:“他们是他们,你爸是你爸,又不一样。”
徐云妮额头抵着他,闭着眼说:“我就是感觉,我的很多想法都变了……”
“过段时间就好了。”时诀想到什么,悠悠道,“这点我还是有发言权的,‘爹’这个东西嘛,他给你的,甭管好坏,是什么就是什么,别人改变不了的。人哪儿那么容易变啊,变来变去还是原来的样子。”
徐云妮从他身上抬起头,他的神情一如往日,平静淡然。
她看着他,问:“你父亲给你什么了?”
“人生经验啊,”他视线落下,跟她红红的眼睛对上,笑着说,“想学吗?他教我要把心思多花在另一半身上,别人都放放,父母跟孩子的关系其实也没那么紧密的。你知道吗?我爸死的时候我都没哭。”
徐云妮:“为什么不哭?”
时诀笑道:“我在想事啊,他死了我去哪呢?”
徐云妮不言。
时诀说:“检察院调查的不是你,是你那叔叔,你替你妈关心他,但过去了就过去了,总不能让他影响到你对你爸的看法吧。”他抬起手,勾勾她的脸,“更不能影响你啊,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什么都管。”
徐云妮怔了一下。
咝……
洗手间的灯并没有换,他的面庞冰白清冷。
徐云妮时常觉得,她的男人是个有点封闭的人,真正关心的人事物非常少,而且有着很明显的亲疏远近,陶雨就私下跟她说过,觉得时诀太冷傲了。以前徐云妮有尝试过让他放开一些,带他跟自己的同学们一起玩,他玩得很开心,但也仅此而已。她问他要不要再约同学出去,他看出她的意思,笑着说真的要约吗?你确定吗?然后给她看了手机。
那是他们一起去漫展的时候,聂恩贝那动漫社团的另一个coser,她给时诀发了一张裸照。
他看着她无言的表情,笑道,还要看吗?男女都有哦。
徐云妮就知道了,还是别放开了,给他装瓶子里拧死吧。
她越来越理解他的处事态度,有些时刻——比如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学一下他,他把人清晰地划分出层级,圈里圈外,界限分明。
公事公办,主要是不烧心。
他在那玩她的头发。
她说:“哎,你还没说,我不上班在家赖着行吗?”
时诀说:“徐云妮,我巴不得你愿意做个神秘阔太呢。”
徐云妮:“有多阔?”
他的手顿了顿,虽然他依然觉得她只是随口一说,但还是认真研究了一下。
“……我尽力,”他思索着说,“但你也别太看得起我,肯定有头的。”说着,他又笑了,“还真讨论起来了?”
徐云妮一直觉得,时诀的笑跟他整个人风格一样,特别的浅淡,有时会显得有点冷漠,甚至刻薄,但同时,这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中和掉一些浓烈的情感挣扎,如同他喜爱的香烟,所有繁乱沉重的思绪,都那么一吹就散了。
很诡异的,徐云妮莫名没那么纠结了,她带着那颗摆烂的心,拉他回去接着喝酒。
那晚她断片了,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她被换上了睡衣,扣子还扣偏了。
她就在他的怀里躺着。
随着徐云妮断掉学校繁复的工作,她在709室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
时诀因为连爆了几首歌,工作已经被约到明年了,每天非常繁忙,手机消息都回不完。但他却更加频繁地前往徐云妮的城市,有时只有一天的空闲,他也一大早飞去,然后坐最晚的航班回来。
周围人都觉得他太折腾了。
但是,时诀在身体上也许有点疲倦,可精神上非常满足。
崔浩跟他闲聊的时候抱怨过,说以前不谈的时候总想谈,真谈了也麻烦,尤其资源少的时候,暖儿女士没事干,天天就是无穷尽的电话,查岗,腻腻歪歪没完没了。
时诀的情况正好相反。
主要是徐云妮的起点太低了,如果说大学的时间是一条十米长的绳子,他去找她的时间大概有四米,但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最多也就两米。
他有时会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他在忙的时候也能来找她,她却不行呢?
虽然他也知道,他们两人的工作性质不同,徐云妮总是要到各个场合出面,而他洗个澡的功夫就能成型一首曲子。
但他还是会受不了。
一开始他决定一个月去找她一次,主要是为了她着想,觉得这样她会比较放心。到后来,这服务对象就换人了。他时常想要亲吻,想要贴近,想要在她安静工作的时候,把手悄悄伸进她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