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因为朱家的事情在皇上跟前挨了骂,眼下还需要谢家从中斡旋,这个节骨眼儿上万不能得罪谢家。赏菊宴上的事情她也听说了,皇后娘娘看重谢朝云,平乐公主又与陆知鸢交好,眼看着天大的福分就要降到侯府,万不能因为一个蠢笨的季婉婉毁了这一切。
思前想后,陆老夫人甩开季婉婉的手,冷着脸道:“既是你无缘无故打了青枝,那便让鸢儿打回来好了。”
季婉婉面如死灰。
切莫说她旧伤未愈,就是她没有受伤,三十大板挨下来,也会丢掉大半条命。她不想死,她还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
拔下头上的珠钗,对准自己的脖子:“既鸢儿觉得我该死,那便随了鸢儿的心愿。”
“闹什么闹?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把我气死。”陆老夫人捣着拐杖:“婉婉她的确有错,错在不该管云娘的事,不该起了贪念,至于都尉府的事,鸢儿你没有证据,不能随意诬赖你季姑姑。”
见陆知鸢神情不悦,陆老夫人轻咳一声道:“就打十下,剩下的先欠着,等你季姑姑伤愈了再说。”
陆知鸢没有反对,毕竟是书里的女主,也不好现在将她打死。万一剧情崩了怎么办?她那个垃圾系统,直到现在都没告诉她任务是什么,要怎么回到现实世界。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几个人,差别在于挨打的人换了。
见季婉婉过来,那两个正在挨打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伸出手来求救。得知他们已经挨了二十下,陆知鸢挥手,示意将他们拖下来,指着那两张沾满血迹的凳子道:“季姑姑随便选,哪个都行。”
季婉婉嫌恶心,不愿趴在上面。
陆知鸢给陆昀使了个眼色,陆昀接过下人手中特制的板子,对着季婉婉的后背就是一下。铁钉刺入皮肤,季婉婉向前扑去,趴在凳子上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知道疼,却不知道这么疼。
“季姑姑不用害怕,后面九下,我会让陆昀轻点儿,免得父亲心疼。”
趁众人不备,陆昀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药粉撒在板子上。这是小姐研制出来的麻沸散,见效更快,止痛效果更好。青枝就是用了这个药,才熬住了缝合的痛苦。
将药粉撒在木板上不是因为心疼季婉婉,而是希望她承受更加剧烈的痛苦。
小姐说过,人对于痛苦的承受能力是逐步增加的。就像打板子一样,第一下会感觉很痛,若是撑住了,第二下,第三下就不那么痛了,再往下打,就会适应这种疼痛。等到板子打完,会有一种彻底解脱的轻松感。
用了麻沸散就不一样了。
打得时候感觉不到疼,等麻药褪去,剧痛会以铺天盖地之势袭来。
季婉婉是被抬回去的,说是半路遇见了一身酒气的陆淮。陆淮本欲上前关心,闻见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愣是吐了季婉婉一身。
可想而知,季婉婉的这个夜晚相当难熬。
母亲还未回来,拿着青枝给的地址,带着陆昀一间一间找过去,找到谢家名下的医馆时遇见了都尉府的人。此人正是马都尉的那个下属,看见陆知鸢眼睛一亮,笑呵呵地打招呼。
“小姐是来买药的?”
陆知鸢摇头,看着铺子上的封条。封条是刚贴的,墨迹很新,夹杂着一股浆糊味儿。
“不是买药就是看病。”那人抱着自己的佩刀:“这家看不了,从掌柜到伙计全给抓了。惹了人命官司,怕是个庸医。”
细问之下,方知惹上了医患纠纷。
早起,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她的母亲来看病,说是吃过早饭后腹痛难忍。老妇人身形消瘦,弯腰驼背,两只手用力按着腹部。
经初步诊断,老妇人的腹痛不是由单个疾病引起的,而是伴有明显的外伤,大夫怀疑她曾被人暴力殴打。
儿子不承认,说他们对母亲一向孝顺,是大夫为了赚钱信口开河。他向大夫索赔,理由是大夫造谣,污了他的名声。
大夫不想与其纠缠,请他出去,他竟当众撒泼,把母亲往地上推。老妇人腹痛难忍,蜷缩成一团,围观者见状,纷纷指责。
儿子见讨钱不成,恼羞成怒,扔下母亲一走了之。
大夫不忍,加上老妇人苦苦哀求便给她开了副止痛的药。药方上写的很清楚,此药治标不治本。想要根治,需得了解病因,需得经由老妇人的儿子同意并且配合。
两个时辰后,老妇人的儿子背着她再次来到医馆。此时的她口鼻流血,气息全无,俨然成了具尸体。
老妇人的儿子言之凿凿,说母亲是吃了医馆开的药被毒死的,要求医馆赔偿。
有尸体,有药方,还有早起时围观了那场热闹的目击者,让医馆药死人这事儿变得人证物证俱全,难以自辩清白。
听闻此事,谢朝云马不停蹄赶到医馆,然医馆已经被老妇人的儿子带着他的亲朋好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她只说了一句她是掌柜,他们就调转方向,蜂拥而上,将无数的拳头落在她身上。
谢朝云会武功,对付这帮乌合之众绰绰有余,然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不管是作为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是心怀怨愤的苦主,她都不能把她的拳头朝向他们。
得知医馆是谢家的,下属唏嘘道:“幸好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将乱糟糟的场面控制住。小姐你是没看见夫人被打的那个样子,连我瞧着都有些心疼。”
陆知鸢给陆昀使了个眼色,陆昀点头,从人群中退出去。
他要去查查那个老妇人及其儿子的底。
小姐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就算有,这些巧合里也必然存在着人为的因素。他要做的就是将那个人为因素找出来,替夫人和医馆洗刷清白。
为公平公正,都尉府查封了医馆,将涉案的一干人等全部带走,包括谢朝云。
这是陆知鸢第一次来都尉府,与想象中阴森可怖的衙门不同,瞧着像是个极其平常的院子,只是这院子里多了个公堂。
公堂内无人,杀威棒掉落一地,地上留有明显的拖痕。马都尉搓着手过来,脸颊上有几道新添的抓痕,是妇人的指甲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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