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聿微笑道:“那是应该的,您当晚一起聊天的那些朋友都是些什么人,还有别人对那个嫌疑人有印象吗?”
邵东承听闻之后笑了笑,“都是几个老朋友了,有生意伙伴,也有以前的老同事……爆炸发生之后他们都吓得要死,恨不得马上跑,哪有功夫去注意别人。”
邵东承说完自嘲地摇了摇头,不过白景聿敏锐地察觉到邵东承在听到白景聿提起自己那几个“朋友”的时候莫名紧张了一下。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微变化,但有备而来的白景聿还是捕捉到了那一刹那的微妙表情。
是的,他在说谎。
那几个人都配着枪,根本不是什么老同事。
谈话进行到这一步,白景聿心里已经坦然了不少——邵东承和衔尾蛇肯定存在某种关联,至于究竟是管理层,还是合作伙伴,白景聿还不能完全确定。
不过邵东承作为晏江大学的名誉教授,必定在其中扮演着一个及其重要的角色。
白景聿明白,他将是整个案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必须要好好留着。然而此时邵东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对着白景聿正色道:“对了,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那个……是你的,嗯……男朋友?”
白景聿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宋寻并不是他们支队的警察,他当晚去会所的目的自己目前也没有完全搞清楚。
白景聿无法确定狡猾的邵东承到底有没有提前看到宋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如果胡乱回答可能会被邵东承看出破绽,从而让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的陷阱漏出破绽。
面对着邵东承的疑虑,白景聿却突然“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伸手腼腆地挠了挠耳朵,将被迫在老师面前“出柜”的尴尬强行掩盖掉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
在邵东承看来,白景聿的一系列反应和肢体动作完美地呈现出了他当晚被自己现场抓包的窘迫,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忽略了白景聿的真实疑虑,只以为白景聿是不好意思承认才会这样。
“想不到啊白景聿,你居然还有这个秘密。”邵东承非常“懂”地朗声笑了几声,“年轻人气血旺,正常……老师能懂。亏得我当年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没想到是白费工夫了……对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白景聿想了想道:“医疗工作。”
“那看来我们以后还有机会交流经验。”邵东承道。
“那什么,邵老师……麻烦您千万帮我保守秘密,我这还得在单位好好上班呢。”白景聿顺势央求道:“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发现的,起码得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呗?”
邵东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问题,那就……为我们的秘密举杯?”
“举杯。”
·
宋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里的一段音频被他反复点开。
他耳朵里插着蓝牙耳机,把周围的噪音隔绝到最大程度,然后他把音频的音量放大,仔细听着里面的每一句话。
“你那天在会所干什么?”
“藏东西,一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这个秘密,就会越多人安全。”
“他们在研究一种控制人死亡之后灵魂无法正常轮回的办法,简称控魂术。”
“你说的那些实验你曾经都参与过……为什么要我去揭发钟建国……”
“你和他每天在医院里朝夕相处,你敢说你在此之前没有过丝毫怀疑?”
怀疑?
我确实怀疑,可为什么……这个人非要是我?
音频的最后被呼入的电话切断,下半段内容戛然而止。宋寻深吸一口气,缓步下床,挪着步子走到窗口,徐徐推开病房的露台玻璃门。
外面的露台上有几把闲置的藤椅,宋寻踱过去坐在了其中一把藤椅上。
医院大院里上午刚修剪过杂草,春风中夹杂着青草和花香的柔软味道,不过这样和煦的下午并不能让宋寻心里好过多少。
他近些日子来始终忧心忡忡,这些秘密他无法和他人分担,也不知道该找谁分担。
白景聿吗?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他了。
想到这个名字,宋寻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宋寻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不该这么频繁地去找他,即使白景聿这个粗线条大直男毫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但那天晚上他们两在酒吧发生的事,周围人的议论就足够把他拉下水。
宋寻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也经历过因为感情异类而被周围人口水淹没的窘境。
以如今这个局面,双方的冷处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只要没有后续,这件事渐渐地就会被周围人忘记。
毕竟对方的身份是晏江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赵氏集团的二公子——宋寻放下手机,关掉了同事因为纯属好奇而发给他的,有关八年前赵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赵景珩曾秘密爆出在晏江有个亲弟弟的商界八卦。
虽然事后公开声称主动放弃继承权的白景聿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掀起多大的风浪来,但与此不同,这些桃色非议足够毁了他的前程。
宋寻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仰头靠在藤椅上。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额前的碎发许久没有修理过,被风吹到了眼前,遮住了他本不明朗的目光。
于是他干脆闭上眼,面朝蓝天,把思维放空。
无论曾经对他有过多么荒唐的幻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足够漫长到能让自己彻底忘记他。
在那之后不久身后有人走过来,来人的脚步很沉,宋寻却能听出那人是故意放低了声音。脚步听起来不像是护士,倒像是动不动就溜班过来看望他的实习生严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