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停了,点点荧光在黑暗中聚向莎莎身边,灼烧了将她一圈圈缠绕的藤蔓。似有一道无形的牵引,让她向着风浪与光点聚集的地方而去。
被灼伤的藤蔓愤怒地想再次缠上她,莎莎却突然睁开了双眼,那一双稚嫩的手竟反而攥紧了意图缠在她身上的藤蔓。
牵引着女童的力量随着她的手掌落向本欲将她留下的藤蔓,竟生生撼动了整片隐在暗影中的变异藤蔓。
直到这时,化身为藤蔓的文森瑞才意识到危机,高耸错杂的藤蔓意图从女童的手中挣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她稚嫩的掌下抽离。
女童拉拽着她自身数十倍的诡异藤蔓向着公馆大门拖去,竟硬生生将庞大的生物拖入门内。
刚刚恢复生机的藤条深入公馆后便再次枯萎衰败,凄厉的哀嚎响彻天际。
连阙站在大厅正中,眼前山倾般的场景始终未能将他撼动半分。
大量异化藤蔓被拉扯涌入公馆,就在几人下意识向后避开时,翻腾如海啸的藤蔓却迅速枯萎,直至整片黑藤衰败化为一位身着西装的熟悉身影。
随着他的坠落,昏迷的小宁也自空中跌落,被随后赶到的崔静接在怀中。
这位原本的绅士此刻异常狼狈,他摔在腐烂与泥泞堆积的藤蔓残渣中,西装凌乱、满身脏污。保养得当的皮肤如被灼烧般冒起阵阵白烟,在他痛苦的呻吟中逐渐变得如枯木一般老态干裂。
一双孩童的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文森瑞如遭雷击一般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向门外跑去。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定在原地,两扇凹陷变形得无法合拢的门此刻被铁链束住,一把铁锁正穿过链条堪堪落锁。
“既然这里是你的家,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做好这一切的人轻松回过身,已将他的退路尽数斩断。
变形无法合拢的门与将它束住的铁链形同虚设,但就是这样一道任何人都可以钻进钻出的大门,此刻却拦住了文森瑞全部的退路。
自那把锁扣下的瞬间,文森瑞身上的腐化便越加明显,凄厉的哀嚎响彻了整间公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文森瑞双目赤红地欲扑向始作俑者,目光狠厉得像是想将眼前的人生生撕碎。
他此刻全然不复从前的绅士模样,如同深渊爬出的厉鬼般扑向连阙。口袋中的卡牌发出阵阵灼热,连阙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淡漠地看着那人一点点被腐蚀的面容。
大厅内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文森瑞却突兀地停在了连阙面前几步之遥的地方,再不能前进半分。
“爸爸,你怎么不陪莎莎玩了?”
文森瑞僵硬回过头,只见一双稚嫩的手伴着森森鬼气攥紧了他的脚踝,竟轻松将挣扎的文森瑞向后拖去。
“今天莎莎的头发好看吗?”莎莎咧开唇角,她的头发已随着召唤变为当晚连阙梳理的模样。
“救命、快救救我!”
文森瑞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她的头发,此刻攥紧的手如同烙铁一般灼烧着他的脚踝。
孩童尖锐的笑声与文森瑞痛苦的咒骂声回荡在公馆内,大厅内的众人被这样惊悚交织的声音激得头皮发麻。
“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不……她不是我的女儿莎莎!救我!!”
文森瑞无力挣脱桎梏,惊恐交加中看向躲在角落的众人。
“你们已经选择了我,没有我你们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前一刻还选择站在他这边的几人此刻不约而同避开了他的视线,众人都很心虚,谁也不知道他们刚刚选择了文森瑞,如果文森瑞输了他们会不会也被算作挑战失败。
文森瑞没有等到任何搭救。
他的哀嚎伴着咒骂,直至发觉没有人再次站在他身边,他突然收起了求饶的姿态转而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既然你们不愿意帮我……”
连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几乎同一时间,刚刚伙同文森瑞夺锯子的几人突然发出阵阵惨叫。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已有道道尖刺冲破他们的皮囊,转瞬之间便被体内催生出的荆棘蚕食,迅速孵化后沦为挂在黑色荆棘之上的森森白骨。
文森瑞如同野兽一般匍匐在地上贪婪地汲取着几人身上的养分,干瘪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他目光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反手一把握住身后女童的脖颈,藤蔓也在瞬间将她重重缠绕,根根尖刺刺入女童稚嫩的皮肤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莎莎越是挣扎,身上的藤蔓便缠得越紧。
文森瑞竟借着自几名选择帮助他的人身上获取的力量,在顷刻间逆转了局势。
连阙再次察觉口袋中的卡牌发出阵阵温热,他习惯而安抚地将指尖划过卡牌,示意卡牌中的人稍安勿躁。
文森瑞已恢复了细腻白皙的指尖划过莎莎的脖颈:“不想她死就别过来。”
他的话将欲冲上去的崔静定在原地,目光也再次打量地落在崔静身上:“我是不是……”
文森瑞的目光很奇怪,不像是情人相见,倒像是对陌生却带着一丝熟悉的人的打量。
就连躲在角落照顾若紫的红唇女人也在不觉间察觉到了那件被她们遗漏的事——如果崔静是莎莎的母亲,那为什么在文森瑞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却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她。
总不会是这间公馆内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记忆……
就在他片刻的迟疑之间,崔静已然切断了他攀附在莎莎身上的藤蔓,将他重重扑撞在木质的架柜之上。那双生长着尖锐指甲的手也随之刺入文森瑞的左肩,将他整个人狠狠定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