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白梨坞到底藏了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只求不要把我与溪浅卷入其中。放我们走,你们白梨坞的荣辱兴衰,与我们无关。”
李廷神情激动起来,“你发现了什么?”
凌晋目露微嘲,“我若发现什么,早已被灭口,岂能活着见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白梨坞行事诡谲,却不得不让人生疑。”
正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名仆从匆匆来到内室,凌晋定睛一看,竟是自己与周溪浅客居小院的仆从。
凌晋的瞳孔蓦然睁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李廷已替他问出:“不是叫你护着周公子吗……怎么突然跑来找我?”
仆从看了凌晋一眼,欲言又止。
凌晋脸色一变,李廷已道:“若事关周家孩子,不必藏着掖着了。”
仆从低下头,“属下不力,方才周小公子追着一人跑出小院,至今未归。”
“跟着谁?”凌晋厉声道。
“像是跟着……大少爷的人。”
凌晋骤然变了脸色,李廷已从榻上艰难地直起身来,“看到他去哪了吗?”
“小公子跑得太快,侍女没有跟上,据属下推断,小公子应当是……向着石林的方向去了。”
凌晋折身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李廷因急促而滞涩的声,“派人……去石林搜!若遇到李月华,先将他控制起来!”
凌晋双目一厉,眸中杀气顿起,他脚步未停,当先冲出了庭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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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晋来到太湖石林,石林内空无一人,呜咽的风声犹如号角,凌晋在阵起的风声中高喊:“周溪浅!”
无人回应。
他冲进密林深处,石林内视野逼仄,他一处处找,额头渐布起汗。
忽然,凌晋收住了脚,一个几乎被藤蔓掩埋的废井出现在眼前,而井沿旁,散落着一条被扯断的玉珠串,那是周溪浅环佩的一角。
凌晋不敢确定这条珠串是否是他亲手扯下的,他两步跑到井前,俯身高喊了一声,井内声音回荡,无一人回应。
枯井藤蔓遮挡住大部分视线,凌晋将数根并做一起,攀着藤蔓跳入井内。
井内无水声,凌晋顺着藤蔓迅速向下探去。井底比想象得要浅,也比从上面看要明亮,阳光从藤蔓间透入,凌晋迅速蹲下身摸了一遍,果真,从一处藤蔓间摸出另外一串珠串。
看来是周溪浅刻意扯下的。
凌晋将珠串攥入手中,起身环顾,井壁逼仄,这里空无一人,周溪浅又在哪里?
他抽出腰侧佩剑将井壁一侧密布的藤条斩断,藤条后,一个铁质的机关扳手嵌在壁砖内。扳手柄部光滑圆润,显然至今仍在使用,手柄底部是一个极深的纵向凹槽,凌晋将手放上,槽内阴风袭来,足见其深,而凹槽最底段向右弯成一个弧形,形成一个用以固定的卡槽。
此等深度,这种形制,必是用来卡极重的物件。
凌晋略一思忖,将手柄试着向下拉动,脚下的地面果然发出震颤,他向平稳的一侧一避,同时将扳手用力压下,卡入槽中,井底的半扇石板,轰然向上掀起。
阳光顺着骤然显露的空洞洒下苍白光斑,一个不知全貌的地下空间,展现在凌晋眼前。
凌晋纵身跃下。
阳光照亮脚下一隅,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远处数个如眼前般垂直泻下的白色光线,将隧道切割成明暗交替的怪异空间。
凌晋先前未曾留意,现在仔细回想,白梨坞有许多口井,它们或许真如城墙下的那口水井,供人们饮水,而更多的,或许就是隧道顶端这一个又一个透着白光的空洞。
洞内阴冷,与洞外的高热天气形成巨大反差,使头顶空洞源源不断地递送进清风,在隧道碰壁,回旋。
是通风口。
生逢乱世,很多显贵府邸会有地下隧道,就连皇宫亦有用来逃难的地宫,可眼前这处,通风优良,方才开启的机关更可以让地道晴时采光,雨时防水,这样的精巧设计,需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绝非仅为逃生。
此时的隧道空空荡荡,凌晋脚下踏起尘烟,向着隧道深处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搜寻周溪浅留下的痕迹。
可周溪浅仿佛消失于这条隧道之中,有限的光线内,凌晋未找到一点周溪浅来过的痕迹。
但借由头顶泄下的光线,凌晋发现地面布满青黑尘埃,不像尘土,而像某种石料的粉屑,尘埃之上,布着密密麻麻的车辙。
——有人在这运送石料。
凌晋心中愈发焦急,这里一切透着反常,他不知道周溪浅是否遇到了危险。他甚至生出一种极其荒谬的错觉,周溪浅或许并不在这充满秘密的地下。他令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向着深处探去。
凌晋穿过另一处洒满光斑的明亮一隅,在陷入黑暗的同时,他忽然感到风向一变。黑暗中有风从从身侧涌来,他立马折身向来风处走去,果真,身侧不再是冰冷的青砖隧道,他走入了一片新的空间。
这里更冷,风更大。凌晋停下脚步,退回墙壁,等待目力适应。
眼前的景象渐渐显现出朦胧的身形。
——是堆叠的凌乱的石块。
目力所及,全是石块的黑影,堆成一座又一座有如谷堆的石丘,在黑暗中有如诡异的庞然巨物。
凌晋向内走去。这里冷极了,风急遽地向着身后的孔洞荡去,这声音让他心中一沉,此地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
这些石块用作何用?李家父子为什么贮藏如此多的石块?他走近石丘,伸手摸了上去,石块表面极为凹凸,像有颗粒附着,凌晋取下较小的一块,收入腰侧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