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鹤的房子靠海,房间里能够听见外面的海浪声,沈星淮跨出房门,怕游弋担心自己,向他解释,“我出去走一走,一会儿就回来。”
游弋听完站起了身,捞起一边沙发上自己的外套,跟在沈星淮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晚上气温低,海边的风大且冷,一出去,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游弋追着上前,把衣服外套披在沈星淮的肩膀上,沈星淮偏头看他,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冷,似乎从收到许云鹤去世的通知后,他的身体就丧失了一部分感知。所以他感受不到冷,也好像不会痛,甚至在将近二十多个小时的不眠不休后没有困意。
但游弋还是很坚决地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像照顾一个小孩子一样,轻柔地把他的手塞进袖子里,又一粒粒的扣好扣子。
沈星淮绕着海边走了很久,漫无目的走。他没办法一个人待在那个封闭的、全都是许云鹤生活气息的房间里,会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气。
游弋就一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跟在他身后,注意着沈星淮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星淮终于感觉到累,他坐在沙滩上,看着被月光照映的海面,很远的海面上,他发现一座灯塔,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沈星淮望着那里发呆,终于在咸湿的海风中感受到内心回归了一丝平静。
在起身离开的时候,沈星淮转身时,看见游弋站在自己身后一直没有走开。
他对上那双一直摇摇望向自己、在月光下亮晶晶的眼睛,发现除了自己刚刚眼里海面上的那盏灯塔,自己的身后也有灯塔。
他迎着海风,像是被月光指引,朝着自己的灯塔走过去。
到了春城机场,游弋送沈星淮回家。看见游弋开的车时,沈星淮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地下车库制造的那场小型车祸。
还没等自己开口问,游弋就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说,“没事的,没人受伤,我都处理好了。”
沈星淮看了会儿游弋,轻轻说了声“谢谢”。
开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沈星淮手里抱着许云鹤的骨灰,靠在窗户上发呆,窗外不断有东西闪过,在眼睛前划过一道又一道暗影。
沈星淮轻轻抬眼,发现居然下雪了。又是一年冬天,春城的雪,又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下了。
游弋似乎也注意到窗外的景象,他偏过头,看向沈星淮,沈星淮也看向他。恰好在红灯停驻的路口,在风雪的包裹中,两人在车内安静地对视了几秒。
车里的暖气被游弋默默打高,又行驶出一段距离,沈星淮听见游弋很轻地说,“是初雪。”
和记忆里的某个声音重叠,明明不是很远之前的事情,却让沈星淮有一种过去了很久的感觉。
他盯着窗外,疲惫的声音轻轻回应道,“嗯,是初雪呢。”
到了小区,沈星淮和游弋一起下车,两个人淋着小雪,缓慢地朝别墅区走着。
在靠近那栋很久没回去的房子时,沈星淮瞥见门口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他们,朝着沈星淮的方向跑来。
来到沈星淮面前,看见沈星淮手里的那个白色罐子时,祁慎的脸色顿了顿,一脸紧张抓住了沈星淮的手,“星淮,你没事吧?”
“我一听说许阿姨地事情,就去医院找你了,但你不在,我就只好一直守在这里,等你回来。”
祁慎一脸真切,看向沈星淮的眼神是满满当当的担忧。
沈星淮现在看着祁慎,这张脸上的表情越是真心实意,沈星淮越觉得恶心和讽刺。
沈星淮退后半步,面无表情地甩开了祁慎的手。祁慎被沈星淮回避的动作弄得有些尴尬,再加上注意到旁边有个游弋,一时间觉得很是难堪。
“怎么了,星淮?”祁慎觉得沈星淮似乎对自己情绪很大的样子,他能理解他因为失去情人而情绪波动大,可他居然从沈星淮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
祁慎不解,紧紧盯着沈星淮的眼睛,内心甚至隐隐生出几分害怕。
沈星淮顾及到身边有游弋在,再加上他今天无论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感到十分疲惫,不想和祁慎发生无意义的对峙和争吵。
“让开,不要挡在我家门口。”沈星淮极力克制自己,才让自己平和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希望祁慎识趣,不要再固执地挡在他家门口,不要用那副让人作呕的深情嘴脸看向自己。
但祁慎没有。祁慎看着沈星淮在自己面前这副冷漠又带着怒气的样子,觉得沈星淮还能因为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心理波动,正说明他没有完全放下自己,而之前的冷漠和不在乎都是装的。
“星淮,你是不是怨我没有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我听我解释,我真的连夜赶飞机回了春城…”祁慎想说是因为沈星淮删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自己联系不上他,所以没办法立刻赶到他身边。
但他的解释还没说完,就被沈星淮打断,“不用跟我说这些。”
祁慎头一次在沈星淮面前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还是在一个有外人在的场合。祁慎不相信沈星淮一点儿也不为所动,他还是觉得,沈星淮应该是在乎自己的。
果不其然,在看了自己几秒后,沈星淮转身,轻轻叫了一声游弋的名字,“我有话想和他说。”
游弋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又很快消失,随后听话地走远了。
游弋不在了,祁慎觉得沈星淮打发走了一个让自己觉得碍眼的心患,觉得是和沈星淮互诉衷肠的好时候,又几步走上前,想要牵住沈星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