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起蓝眼睛:“我回来了,京乐队长。”
“嗯,真是漫长的旅途呢,好好休息一下吧,中也。”
“哦!”
他穿过死神们敲敲打打接风的仪式,白色羽织上的“三”字在身后潇洒地飘扬,走入簇拥着的人群。
“三番队今晚包场设宴,大家不醉不归——”
神明·妖怪
出云会议上,神明聚集在大国主置办好的神居中,共同处理这一年中各个领域的祈愿和繁琐事务。
连环的回廊串联着无数各有特色的神明的工作间,有人伏案勤奋处理中写有祈愿的小木牌,有人吃着神侍端来的点心忙里偷闲聊天,其中还有一个穿着和服的女神,她的面前堆着数量恐怖的木牌,而她本人则满脸柔弱,把笔一扔,就向后倒去。
祈愿木牌也劈里啪啦倒了一地,几乎把女神埋了进去,她从中伸出一只手,用虚弱的声音喊:“荒神……救命……”
旁边围观的人不禁嘴角抽搐。
“稻穗姬又把一年的工作量全部堆到今天来了啊。”
“今年是荒神被稻穗神缠上了吗……”
“去年好像也是荒神吧?稻穗神明明连装累骗人的台词都是去年同一套,居然还能骗到同一个神,谁去劝劝荒神让他对稻穗神严厉一点……”
“你们小声点,荒神的式神来了,被他听到你们悄悄议论荒神也太不礼貌了。”
话语间,一个青年停在稻穗神的身侧,以惊人的速度把祈愿牌叠成整齐的几摞,随后端着其中一部分平稳地站起来。
青年身体纤长,穿着白色红纹的狩衣,淡金色的长发发尾萦绕着暗红色光晕,也有可能发色本身就带着几缕暗红色,一蓝一橙的异色双瞳显出一种非人感,带着薄薄的白色丝质手套,说:“稻穗神,虽然荒神答应分摊你的工作,但是也请您不要偷懒。这部分我会全部带走,剩下的就请你继续努力吧。”
稻穗神垂死梦中惊坐起:“等等——神代——荒神和我明明说好可以全部帮我做的——”
“稻穗神已经充分睡了两天,相比之下,连续两天早出晚归的荒神也很辛苦,可以请你体谅吗?”
神代的语气谦逊,恭敬地躬下身,神情几乎如同丈量好一般,平静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但即使这样缺乏笑意的表情,却无法让人心生排斥与不适,反而会让人忘记他的来历,把他当成正统的神使来尊敬。
最重要的是,他是侍奉荒神的神使。
年幼的地方神明中原中也在遭遇信仰变故后,被几位地位极高的神明接到出云抚养长大。
他神力强大,第一次独当一面就直接接手了横滨这个棘手的烂摊子,不仅如此,他的性格直爽热情,也没有什么神明惯有的怪癖,在众多神明中也极为有人气。
他的神使退让到这一步还能保持温和的态度,让其余知道真相的神忍不住对稻穗神指指点点起来。
稻穗神肩膀耷拉下来,满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就算分走了一半仍然令人头皮发麻的工作量,险些眼睛一翻强行让自己昏迷过去。
在她倒下之前,神代轻柔的声音继续道:“今天就是出云会议的最后两天,来之前我遇到了大国主,他特意询问荒神工作进展,希望稻穗神不要辜负荒神为你遮掩的苦心。”
连大国主都已经知道了吗……!
稻穗神趴到满桌木牌上:“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神代在这一侧闹出来的动静。
他在被风神乙比谷拉着在出云逛了两天街,几乎累得回到房间倒头就睡,清晨半梦半醒感觉到神代在门口轻声询问他是否醒来,正想起身开始工作,就被神代劝了回去。
他既然说了无事,中原中也就安心地睡了回笼觉。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中原中也一夜无梦,睡得极香,醒来时大脑还有些空白,拉了拉单薄的白色云纹内单,拉着被角坐起来,长长打了个哈欠:“神代,你在门口吧?”
这句话如同一句允许进入的信号。
神代自觉地拉开房门,灵力把本就整洁的房间简单打理得一尘不染,把窗下的风铃挂起来,随后走到中原中也面前。
风铃被风吹得作响,中原中也从被褥上挪开,方便神代把床铺收起,自己拨了拨头发,正想去拿衣服,又被神代拦住。
神代自然地站在他的面前,伸手去拿帮他整理睡得不整齐的单薄白色和服,很有条理地报着一日的行程:
“我已经把稻穗神分摊过来的工作整理完毕,过于琐碎的事情可以由我完成,其余按照重要程度分过类别——请您不要乱动——大国主遇到我时我向他表明您近日的辛勤劳动,他想在最后的酒宴后单独邀请您,您意下如何?”
中原中也被他弄得有点痒,随便“嗯”了一声。
神代又拿来他的和服外袍与羽织,为他披在肩上,结好绳结后,半跪在他身前,将手绕过他的腰际,认真地俯首打理腰封。
中原中也低头看着神代长得垂落至地面的淡金发,忍不住道:“我上次,还有上上次,不是都和你说过,不用连穿衣服这种小事都麻烦你。”
神代闻言停下来动作,肩头安静地起伏片刻:“我的动作哪里让您感到不舒服了吗?”
“那倒没有……之前在神社的时候说了多少次,结果你完全没有听进去啊。”中原中也面露无奈,“你是我的神使,不是我的仆人,话说现在连仆人也不会做到这一步了吧。”
神代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