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他攒两个月的碎银子能攒出来的,就是他攒两年都攒不出。
“我还帮着师伯抄了几本书,师伯赏了我一点,我还帮书院里的同窗凑趣写了几首诗给他,也拿了他给的一些润笔银子,加起来就凑了这根簪子……”妹妹明年就要及笄了,也不好拿以前那些糖糕点心银镯子来哄她,那些都是些不值钱的,当不了傍身之物,而且妹妹在家也留不了几年了,就算是有些辛苦佩兴楠也四处寻摸法子凑成了一笔银子,给妹妹买了这根过得去的宝石簪,好歹也算是他给了妹妹点东西。母亲问话,佩兴楠不敢不敬,老老实实回道:“是儿子这两个月趁着空闲时间攒出来的。”
“读书还不够你忙的?”康氏不快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女人家的东西自有家里人准备,用不着你。”
佩兴楠再知自家母亲那刀子嘴豆腐心不过,闻言笑着与母亲解释道:“兄长也是家里人,我也疼梅娘的嘛。”
多嘴多舌,花言巧语,康氏冷眼看了这随着年纪一长,愈发像极了他那圆滑世故的亲爹的儿子一眼,冷冷道:“你也就今天像样点。”
这拿了才是好,要是不备那才是他的不是,佩兴楠也是摸准了母亲的心思,见梅娘握着嘴偷着乐,漂亮的风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促狭的兄长朝她挤了挤眼,嘴里的好听话跟倒豆子一样往外吐:“儿子平时也想像样点,可惜都让梅娘为我操心,让她占了先机,只顾得上让她对我好了。”
哥哥在他们面前就是调皮,梅娘咯咯笑出声来,见状,佩兴楠弯腰捏了下她的鼻子,躬着身笑问她道:“梅娘可喜欢这簪子?”
“喜欢,”就是木头做的,只要有哥哥一片心意在里面佩梅就都喜欢,她弯着眼,笑靥如花,“哥哥给的,梅娘都好喜欢。”
梅娘喜欢就好。
“好了,出去罢。”把小钗子别好,就要给梅娘换衣裳了,康氏朝儿子道。
“是了,那我出去忙了。”佩兴楠道。
“先去你爷爷奶奶那坐一会儿,我们就过来。”康氏想着家里这一天下来就老爷和长子操持着待客之事,尤其是兴楠,这迎来送往的都是他,一天不知道要跑多少脚,比他父亲还要累,这一早的早饭还是要看着他吃下才好。
她昨晚就炖了几只鸡,等会儿把鸡腿挑出来,让他跟着祖父母和过生辰的妹妹吃一只。
“这就过去,”听母亲一说,佩兴楠忙道:“我先去门外走一圈,松松筋骨就回来。”
佩兴楠一年当中大半的日子住在书院,住在家里的时日少。而他家男丁历来稀少,他父亲那一代佩家就他父亲一个男丁,到他这一代,与父亲相比他连姐妹都少了两个,就一个妹妹,兄弟连个堂兄弟都没有,和那种儿女成群的人家相比,他们家算得上人丁单薄了,是以他从小的时候,他就跟着他父亲一块儿访亲问友,小时候就被当成了半个顶梁柱用,到如今,他在家里的作用和他父亲没有什么区别,都用不着父母吩咐,只要他在家,这一天下来家里要做什么事,他心里都是清楚的。
今天家里要来的亲友不少,他家三个姑姑和她们的家里人要来不少,他父亲交好的朋友同僚也要来几个,还有可能还会来几家和祖父交情好的人家,要来的是什么人,佩兴楠心里早前有个大概的数,昨晚和他父亲一对,心中更是了然,他们家今天会来不少人。而佩家人少,下人也没几个,他那几个跟家里亲的姑姑心里也有数,可能一大早就会有那想帮忙的人一早就往佩家这边走了。
他得去迎一迎。
他这一说,康氏瞬间了会了过来,手上一顿,道:“厨房里有昨晚蒸好了的馒头,温在屉子里,你去拿一个先垫垫肚子。”
“欸,那儿子走了。”走之前,佩兴楠还朝妹妹挤了挤眼,笑道了一句:“祝梅娘花开似锦,水木清华,寿比南山啊。”
说完他赶紧往门边走,只听母亲在背后骂,“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读的是什么书?就不知道用点好词,你这促狭鬼。”
寿比南山是给小孩子用的吗?也不怕折了他妹妹的寿。
佩兴楠笑着出去了。
梅娘坐着也是咯咯笑个不停,康氏收回眼,没好气地点了下小娘子的头,怒骂道:“你还笑!你可别给我学他。”
“可是哥哥也说祝我花开似锦了。”这是好词,梅娘抬着脸看着康氏,一脸的笑,眼睛也亮晶晶的,比屋中那盏在空气中跳动的灯蕊还明亮。
看着如清晨的花一样鲜活明艳的女儿,康氏嘴角不禁随着她的笑脸往上翘了翘,很快她又想到了那些糟心事,笑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她扳回女儿的头,淡声道:“他油嘴滑舌的,你别学他。”
说着她顿了顿,接道:“不过哥哥确是疼你的。”
佩家的男人从小就要立志,兴楠十岁刚出头不久,就进书房和祖父与父亲共商大事了,往后这家也是兴楠的,康氏现在也跟以前的婆母一样,就指望着家里的这个男丁能耐一点,清醒一点,活得长长久久的能为家里的
女儿撑口气。
康氏从不管家里男人在外面的事,丈夫也好儿子也罢,他们只管做他们的事行他们的百年大计,她在家里操持好家计做好他们的后盾即可,可随着梅娘长大,随着她的小娘子命运的变化,康氏开始变得急切了起来,以前从不过问的事开始变得想知道,她想知道那些事与她的梅娘有没有关,能不能帮到她家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