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酒害怕别有用意,更害怕那些别有用意的人们,轻易看穿她皮囊下扭曲的灵魂,然而扔下她,惊恐逃跑。
她无法承受,再一次被他抛弃。
于是画酒言不从心:“我不相信你!”
她拼命想推开他。
少年纹丝不动,半跪在她面前,用毕生最柔软卑微的姿态,试图靠近她、温暖她。
他固执得可怜。
画酒的每一句厉声斥退,都是他坦诚的喜欢与爱意。
面对重复的病态告白,画酒只想逃得更远。
画酒:“够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宴北辰!
他肯定也是假的!
爱这么沉重的字眼,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说出口?
真正的宴北辰,根本不爱任何人!
画酒含着泪摇头,认真告诉他:“你不可以爱我。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爱上我?宴北辰是永远不会爱我的,你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语气失控。
或许她早就死在劫雷之下,现在所有一切,都只是幻想。
所以珈泽变得可怕,面前的宴北辰,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画酒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企图从里面发现,他还记得曾经的蛛丝马迹。
然而少年眼中,是清澈的不解与茫然。
怎么会是轻易呢?
她是他第一个背起的人,他记得她曾经凶巴巴的模样,戒备的目光,也记得她眼若繁星,盛满春水的笑。
他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事,对她而言,一件也不值得记住吗?
画酒的泪,终于大颗滚落。
她只想起,宴北辰带她看过顾州边境的月,行过大荒漫天黄沙。
她记得他教过她箭法,也记得他不在意旁人看法,在雪鸥群里抱起她。
他们也曾有过,那样好的时光。
她还在恨他,她都还没忘记,他凭什么忘得一干二净?!
画酒压抑五百年的情绪,尽数决堤。
无数迹象表明,她正在遗忘他。
因为忘记一个人,会先忘记对他的恨,只记得他的好。
那些美好,让曾经恶劣的宴北辰,在岁月里熠熠生辉,变成画酒一个又一个遗憾。
画酒再也控制不住悲伤,双手紧紧握住少年,神情执拗又认真,眼睛格外明亮:“宴北辰,求你告诉我,你是记得的。”
不要再伪装,我原谅你了。
我只想接受你的道歉,只想接受你的爱。
求求你回来吧!
她如此奢望他的爱。
可它来得太轻易,不是她想要的。
画酒想要的,是那个与她有过同生共死的宴北辰。
为什么现在的他要这么好,好到不像他?
求求你,快记起来,让我有立场去恨你!
……然后再有立场,去爱你。
凭什么她还记得,他却要把她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