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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道」,其实便如同「叙鬼」那般,无人得见其形貌,却能随意变幻形体,大多时候就像是一片缥缈虚幻的「场」,象徵着权势和威压,是比三十三天还要更高一层的存在。
上界确实不同下界那般另分各个界域,更没有各域都存在的十分严重的种族和阶级划分,相对而言自由平等太多,各神官间都没有高低贵贱。
但天上地下,没有绝对的平等。
上界有专门为天道作为「权使」的三十位刑神,平时监督神官处理天道下发的任务,促天规掌刑罚,这次的庆典也是由他们处理,上百位神官必须全部到齐。
谢惟一直到他们走完流程,天色黑沉,紧接着烟火升空明灯错落,他於一众哄闹畅饮的人群中起身,转身朝镜仙宫走去。
进了殿门,便见孟惘站在窗台前,一手扶在台沿静静地看着外面,窗外那明火与殿内的黑寂格格不入,他更像是夹处在这二者之间,浑身带着寡淡又优柔的冷气。
谢惟关上殿门,过去从後面抱住他,回暖的唇还有点凉意,隔着鬓发吻上他的耳骨。
孟惘转过身来,腰身抵在台沿,环住他的脖颈。
唇瓣相贴,濡湿的吻伴着周遭渐渐浓稠的空气,谢惟的手自下探入他的衣衫贴上他的腰际,微微用力将他抱到窗台上。
孟惘双腿盘在他腰间,俯首轻蹭他唇边,炽热的吐息交缠,低垂的眉目比身後的烟火还要明丽晃眼。
庆典上,江之序同人喝得烂醉,一把抓住身旁人的衣袖,「尘潇……」
身旁那人也不甚清明,拉开他的手摇摇晃晃站起身,「谁是尘潇,醉鬼……回去了。」
江之序又被其他人嬉笑着推搡一把,「衔清,这就醉的不知道谁是谁了?方才那是覃淞啊。」
「覃淞?」江之序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迷迷糊糊道,「哦哦,对……」
上界的路都长得极像,宫殿外形也没大差别,覃淞拎着个半空的酒坛子晃晃悠悠地走着,头晕脑胀,皱着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走了一会,光影错乱的视野中突然闯入一抹灰淡之物,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止步,抬头一看——
一棵枯树。
差点就要撞上,他正纳闷着自己殿周没有这东西,不知道是跑到哪个神官的殿後了,偏头一看,刹时酒醒了大半,酒坛子都差点脱手。
那殿中的窗台上,一黑衣人被抵在窗上,後颈被另一人分明的指节按着,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他呼吸滞顿,喉间一动,即便被黑衣人挡住了大半身影也能看出来,那扣着其脖颈痴吻的人——
正是他印象中清冷淡漠从未在人群中说过话的,尘潇。
愣怔之际,他没忘用灵力隐去自己的气息和身形。
只见尘潇托着那人的腿弯,像抱小孩般将其从窗台上抱下来,转身之际,他见那黑衣人殷红着眼尾探出舌尖舔咬尘潇的脖颈,冶艳面貌全然映在他的双眸之中,湿潮的眼睫丶红润的唇舌,以及那隐在眼睫下迷乱朦胧的眸光……
一股热流从内腑汇於腹下,覃淞痴愣在原地,浑身发麻直蹿头顶,手腕一软,酒坛再忍不住掉落在地,只是土地松软积垫枯叶,只发出一声极微弱的声响。
二人身影已在窗边消失许久,他独自长立於冷寂的夜风之中,也仍是全身躁热,脸上烫的难受,脑中全是方才见到的那张脸丶那双眼。
那是什麽?
神官麽?
不对……
不对。
第85章剜心
江之序那边又喝了一会儿,实在是晕头转向分不清谁是谁了,边推拒边扶着桌沿站起来,「行行行……改日丶改日……」
「改日什麽改日,再喝一杯啊,好不容易有这种日子,这麽热闹衔清可不能扫兴啊。」
有人笑闹道。
江之序正按着眉心想要从人群中挤出去,突然有人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被那手心温度烫得一缩,抬眸看去,眯了眯眼,半晌才看清对方的脸——
「覃淞?你不是……」
覃淞拉着他就往外走,头也不回地对那些人道,「我找衔清有点事,你们先喝着。」
「……你不是走了吗?」
江之序纳闷道,难不成记忆错乱了?
覃淞没说话,直拉他到他的宫殿中,将其扶着坐在桌边,自己则坐到对面。
他的酒意早已醒了大半,直视着对方迷糊的视线,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麽,「衔清,尘潇平日除了你,还有什麽有来往的人麽?」
江之疗趴在桌沿,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周遭一静下来脑中困意便上涌,吞吞吐吐地含糊道,「嗯……尘潇……」
覃淞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後话,有些不耐地眯起眼,又问了一遍。
这回对方抬了抬眼皮,好像听懂了一点,「……没有,他就只和我说话……」
还未待对面继续询问,那醉鬼又絮絮吐槽道,「也不给我好脸色……哼,高冷死了……」
「那他最近有没有接触什麽非人之物?就是……除神官以外的新东西。」
「新东西……」
江之序嘟囔着,阖上了眼睛,毫无意义地哼哼两声,又没了动静。
覃淞抿唇,压着脾气,抬手方要将他敲醒时,他又突然开口道,「就是我之前……在灵沼中间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