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引导他说出来。
她想听。
尽管他们的妈妈是同一位,可秋月发现,自己想要了解的,其实是梁风的妈妈。
“我十二岁那年,他俩离婚的。之后我妈带我去了国外,想投奔她爸。”
梁风顿了下:“可他并不想让我妈回去。”
秋月愣住:“为什么”
身后的男人吁出一口气,炽热的气息和低沉的嗓同时侵袭她耳廓:
“他在当地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商人,对外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老婆对他事业还有助力。这时候,一个几年没见的私生女跑来找他——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秋月再次怔然,有点语无伦次:“你妈妈,你外祖父……”
梁父嗤了声:“他不是我外祖父。他不认我妈,自然也跟我没关系。”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人看他们母子俩跟看瘟神一样的眼神。
妈妈跪下来求他,说不认她可以,但能不能把她的孩子带回家,他也是他亲外孙。
然后梁风就看见那个他该叫外祖父的人忙不迭地推开妈妈,生怕有旁人看见。
梁风走上前扶起他妈妈,说:“我们走吧妈。我已经大了,不需要别人养活。”
“以后我来养活你。”
……
秋月胸口闷闷的。
“后来呢”
梁风语气淡淡:“有一阵子挺难的。”
他总是轻描淡写,可想也知道,那绝不是“挺难的”三字就能简单概括。
他说他长大了,可以养活自己和妈妈。
——可他终究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
“后来,我们就碰上何棠的妈妈。方阿姨是早年间偷-渡去外面的,过得……很不容易。”梁风很轻地咂了舌,“那时候等于是她们母女俩,把刚能填饱肚子的面包分了我们一半。”
秋月很慢地眨了下眼,突然想起之前说梁风的那个视频:
外界都说车神gale身世成谜,有传他家是国外有名的富庶华商,也有说他之前不过在华人街勉强苟活。
两种天差地别的人生,居然都是真的。
居然都是他……
认识何棠母女后,他们似乎好过一点——抱团取暖总好过单打独斗;又好像没什么变化——生活还是一样艰难,他们还是一样总被命运捉弄玩笑。
自觉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梁风总想多承担一些,多辛苦一些。他们的日子也确实因着他的成长和强大变好了一点。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和何棠长大后,两个妈妈一个积郁成疾,一个积劳成疾,两年间先后去世。
梁风还记得妈妈走前的那个晚上,精神突然好了很多。她跟梁风说,她想要去看看日出。
梁风想带她上断桥看,可不知道是不是那段时间他累得脱力,背着妈妈,他们怎么也上不到施工封闭的桥顶。
妈妈很心疼他,说没关系,咱们就在桥下面等着看吧。
可桥下哪看得到日出啊。
他妈妈也确实没看到。
她的心跳停止在太阳升起之前。
最后的时间里,她问了梁风一个问题:后悔过吗
“那你……后悔过吗”
秋月侧过脸问男人,她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