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近,目光在思竹身上梭巡了一番,表情便流露出下流猥琐,思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苏梨身边挪了挪,不过这一让,便让那人钻了空子,竟是恬不知耻的一屁股坐在了楚怀安身边。
“这位公子,今日宴会宾客座位皆有妥善安排,你挤在此处恐怕多有不便吧!”
苏梨冷冷的出声提醒,以前楚怀安虽常混迹街头,交些酒肉朋友,却还有门槛底限,断不会与这种人深入接触。
“哟!这位小公子的声音好听,坐近了一看,容貌也是极出众的,不知是侯爷从哪个清倌里挖到的宝呀!”
这人嘴上毫无禁忌,看苏梨的目光直白露骨,连爪子也不安分的伸过来想捏苏梨的脸。
孟浪无耻!
苏梨在心里骂了一句,抬手抓住这人的爪子一把按在桌上,抓起一只空酒杯就狠狠地砸在那手背上。这人痛得张大嘴巴,惨叫声尚未冲出嗓子,就被猛然塞入口中的酒杯堵了个严实。
“呜呜!”
这人哼着要站起来,苏梨眼睛一横带了杀气:“公子请自重,这里是尚书府,不是勾栏院,你若不想活了,我不介意送你上路!”
“呜呜!”
这人哀嚎,刚刚他痛呼没有防备,如今酒杯塞进嘴里撑得满满的,根本吐不出来,腮帮子更是酸得难受,很快嘴角就狼狈的流出口水来。
“公子有些口臭,拿这酒杯堵堵正好,不过若是想拿出酒杯,还是趁早出门找家医馆,让技术好点的大夫帮你把下颚卸掉,否则以后恐怕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梨好言相劝,从果盘里拿了一颗的杨梅塞进嘴里,这位纨绔子弟哼哼半天如跳梁小丑,见宾客越来越多,只能愤愤离去。
这人一走,楚怀安便不厚道的笑起:“五年不见,阿梨怎变得这般泼辣?倒是叫爷越看越喜欢了。”他说着凑近,陈年的梨花酿随着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
他酒量甚好,连微醺都尚未达到,却捉弄起她来,好像让她失态,他的心情就能好起来。
“承蒙侯爷抬爱,我有心上人了。”
“哦?是谁?”
他凑得越发近,语气里的笑意也越发浓郁,苏梨偏头对上他的眸,不知为何,苏梨觉得那黑亮眸光里的倒影并不是她。
他想从谁口中听到答案,他自己清楚吗?
正僵滞着,远处传来尖利的高呼:“陛下驾到!!!”
年轻的帝王穿着明黄色便服缓步而来,他身姿挺拔,身上颇有先帝几分影子,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平和,并不如先帝那般明断果决。
衣服和鞋面上都用金丝绣着威严的龙纹,便只是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九五至尊的强大气场,只是这气场只让人想臣服,并不会像战场上的死气那般叫人胆颤。
“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全都跪下叩拜,苏梨脑门贴着地面,余光只能看见一抹明黄缓缓飘过,片刻后传来一句含笑的声音:“众爱卿平身,不必多礼!”
说完众人起身,却见年轻的帝王坐在上首尊位,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朕实在不放心爱妃一人回家省亲,所以一起走了一遭,今日乃尚书府老夫人的寿诞,朕也是来贺寿的,诸位不必太过在意君臣之礼,随意些便好。”
“多谢陛下!”
众人道谢,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却终究不敢真的随意放肆。
苏梨观察着众人,从他们的座位及穿着打扮判断他们官居何位,正专注着,不防身边的人站了起来,楚怀安拿着一壶酒,慵懒随意的朝楚凌昭走去。
“陛下喜得龙嗣,我还没好好恭贺,今日借此机会,我先自罚三杯!”
说话间楚怀安离苏梨已有几步之遥,众目睽睽之下,苏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过去。
众人早已对逍遥侯的放浪不羁习以为常,并未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反而随着起哄,把气氛炒了起来。
宴席复又热闹起来,苏良行给下人递了眼色,不多时便有一些杂耍的街头艺人进来表演,在一片称奇的叫好声中,下人有条不紊的上菜,宴席正式开始。
以前家中有什么宴会,苏梨都是坐在女宾席,开宴后多半都是跟在赵氏身边与京中各家夫人聊天,并不知晓男宾席会有怎样的规矩,便一直端坐在座位上准备伺机而动。
杂耍节目演到第三个的时候,苏梨已吃得七分饱,余光正好看见赵启与安珏穿着一身便衣姗姗来迟,不知是因何事耽搁了,正想寻个由头起身离开,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一节瓷白的酒壶壶嘴飞溅而来,在地上打了几个圈,最终不知钻入哪位大人的桌下去了。
抬头望去,尚未看清发生了何事,一道绛红色残影便扑到了她面前,那人抓着她的肩膀,红着眼要哭了一般质问:“为什么不是我?”
身上酒气浓郁如同刚从酒缸里捞出来,恐怕已醉了十成,醉成这样耍起酒疯来可怎么得了?
苏梨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楚怀安的背:“侯爷,你喝醉了。”
“我才没……”
楚怀安的声音戛然而止,高大的身躯尽数压在苏梨身上,苏梨不动声色的收回劈在他颈后的手,和思竹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把楚怀安扶起来。
“陛下恕罪,侯爷不胜酒力有些失态,不知尚书大人府上可有客房让侯爷小憩片刻,再让丫鬟送点醒酒汤来?”
苏梨高声告罪,因扮着男装又架着楚怀安,除了苏良行,倒是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
“无妨,谨之的性子向来如此,朕不会怪罪于他的,扶他下去休息吧。”楚凌昭发了话,立刻有机敏的下人上前来给苏梨他们带路。
苏梨和思竹都是在这府上待了十多年的,哪里能不知道路,是以出了院子,思竹给了片金叶子就把下人支走,等下人离开,思竹停下脚步,一脸狐疑的看着苏梨:“三小姐,侯爷真心待你,你怎敢对他下手?”
她们坐得那么近,思竹能看见苏梨的动作也不足为奇,不过苏梨丝毫没有慌张,幽幽的反问:“你既忠心护主,方才为何不在陛下面前告发我?”
“你……”思竹气结,瞪了苏梨一会儿道:“侯爷倾心于三小姐,奴婢自是不敢擅作主张陷三小姐于危险之中!”
“是吗?”
苏梨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不再等思竹,以一人之力将楚怀安扶到客房中。
为了今日待客之用,客房都事先打扫过,散发着股子艾草清香,苏梨把楚怀安放到床上,帮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趁没有人注意,从袖中拿出个鼻烟壶放在他鼻尖晃了两下。
刚做完这些,思竹跟着进屋,苏梨收了鼻烟壶,扭头平静的嘱咐:“侯爷醉了,你在这里伺奉着,一会儿下人送了醒酒汤来记得喂他喝一些。”
“那三小姐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