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那道金色的轨迹在林子里划了一个非常飘逸的半圆。
方鸻举起手,咔一声接住了那黄铜球。直到此时,他手套上的银轨才开始‘咔咔咔’地一道道缓缓复位。
他缓缓收回手,掀开风镜,脸色苍白地长出了一口气。
“……条妖精?”
丝卡佩下意识地念了一句。
她快步走了过去,带着复杂的神色问道:“……你刚才用条妖精干扰了她的判断?”
方鸻点了点头。然后他十分爽朗地露出雪白的牙齿,炫耀地笑了笑:“怎么样,丝卡佩小姐,刚才有没有特别帅气。”
“帅你个大头鬼!”丝卡佩气得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在后面干什么?”
方鸻一脸委屈地捂着头:“我肯定追不上你们啊,我一个小小的生活职业。”
丝卡佩才不听这家伙的鬼话,走过去‘哗’一声从他怀中拎出一大袋子钱来:“带着这东西你追得上我们才怪了,不是让你把钱数据化吗?你留在身上干什么,等死?”
方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渡客,没有辉光设备提供的量化数据能力。这事说出来太丢人,打死他也不会开口的。
不过丝卡佩罕见地没有追究,叹了口气。“要是你有魔力自适性就好了。”
方鸻倒不在意,看了看自己的七式火枪。“说起来这枪伤害真高啊,丝卡佩小姐。”
“高?”丝卡佩惊了,一下连原本的话都忘了,她还是头一次听人夸奖这老古董攻击高的。
“刚刚一枪打了三十伤害,”方鸻有点意犹未尽地看了看手中的火枪:“比我平时用条妖精去丢人高了好几倍呢。”
三十伤害,丝卡佩像看弱智一样看这家伙。
她点了点头:“那确实。”
“确实很高?”罕见地被认同了一句,方鸻不由有点受宠若惊。
丝卡佩摇了摇头:“确实丢人。”
“啊?”
战斗很快进入了尾声,银林之矛从溃败转化为了溃逃。
黎明之星的人没有选择追击,双方并没什么仇怨,而佣兵只为金钱效死。当最后一面银色旗帜消失在森林中,林子里沉寂下来。
夜色下林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背后古树枝干张牙舞爪,神怪奇异,让人联想到圣休安角一带流传甚广的床头故事——月圆之夜的狼人,吸血鬼与树妖。
今天晚上的月亮正好又大又圆,月光如华如织。
方鸻收拾好七式火枪,远远看了一眼正在打扫战场的其他人,心中有些羡慕——但银林之矛掉落的装备他九成九也用不上。今天夜里出奇的冷,冷冽的空气中还带着血腥,像嘴里咀嚼着一丝生涩的回甜,仿佛铁锈的味道。
魁洛德不知何时从后面走到旁边,和他一起默默看着前方。方鸻意外地回过头,看到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背着巨剑、手中拿着扁水壶。
“魁洛德先生,你又在任务中喝酒了。”
“这是水,小伙子。”
“水?”方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以为这位战斗民族的男人转性子了。
“生命之水,伏特加,”他将手上的扁水壶递了过来。“来点?”
“……丝卡佩小姐看到会杀了你的。”
“所以别告诉她。”
方鸻一头黑线。
“男孩不喝酒永远也变不成男人。”魁洛德看了他一眼。“怎么样,战斗还习惯吗?”
“还行。”方鸻点了点头。
魁洛德点点头,答道:“我听丝卡佩说了,非常精彩的战斗。”
方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丝卡佩小姐说了,对方不过是个菜鸟而已,全靠运气好。”
“菜鸟?”魁洛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没告诉方鸻他们遇上的是银林之矛的主力团成员,战斗之所以顺利是因为那位联络官小姐挥过于出色。
而方鸻击杀的那个游荡者,也不是泛泛之辈,丝卡佩检查过对方的徽记,对方至少是一个职业队长。
“今天晚上好像特别冷,这才夏末而已,林子里已经结了一层霜,我记得塔伦的冬天不会下雪。”方鸻看了看周围的林雾,忽然说道。
魁洛德喝了一口酒,吐了口白雾,雾气融入森林之中,答道:“不会。”他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