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紧苍白的唇,心里有些发苦。
犹豫了下,终是把熬好的药送到鱼微手里,硬扯出一抹淡笑,“把这个送过去。”
鱼微刚想推开药盅,一抬头,但见刘盈眼中似有针芒扎来,想好的那些刻薄话顿时噎在嗓子里,吐也吐不出,无意识就接下药碗。
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着刘盈一抹走远的影子。
也没啥不同,没来由的,心里就是泛上一丝负疚。
鱼微忽然想到,在云胡府中,她也是这般独来独往的模样。所有人都道她清冷孤僻,性子诡异得很,连他自己也没仔细去瞧。
可如今,这么一瞧,却发现并非她孤僻。
正似一个圆,她勉强不了自己融进来,便只有生生划分了楚河汉界,生死两不知。而那个圆,却是从伊始起,就没准备接纳她这个人。
出了客栈,往外走,是熙攘街道,纵是孤城,这儿自给自足,依旧是异常繁华。从城门往外,步过漆黑的甲板,再走一段路便是高耸的山。第一次到天封时,刘盈只记得一片沉沉云翳压着视野,近了才知道那是城楼。
她走得迟缓,此时正值深秋,草木萧萧。
一步步踏在零落泥叶上,发出“嚓嚓”的细响。
温和地,舒缓着她心中郁结。
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个低沉冷峻的声音。说话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什么叫温和,硬生生地丢下一句讽刺言语。
“我还当刘盈是何等厉害的主儿,如今一见,没想不过一个寻常女子。”
刘盈顿下步子,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她也不回头,斟酌了下言辞,和声道:“近些天,我一直知道有人与我作对。没想到小女这般能耐,惹上的竟是堂堂十九王爷。我原当十九王爷只会在宫墙之中,养精蓄锐,却原是我高估了宁王殿下。”
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啪啪啪!”
掌声一下下响了起来。
刘盈忽然从沉思中醒来过来,对方是皇子,她是民。
如今绝不是斗意气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刚说出的话,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宁王眼中掠过一分杀机,终于从后面走到刘盈眼前,一笼青影,就这么忽地压下。他居高临下看着刘盈,眼中依然那般暴戾,空气中,分分寸寸逼仄着上位者的迫力。
这个应在皇城的十九王爷居然跑到了天封。
刘盈觉得新奇,可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宁王逼视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屑。
十年前,有人曾偷偷翻阅过摄政王的天机谶,大篇大篇晦涩难懂的文字中,只有这一段话流传出来——“沧原,岐州;叶紫,刘盈。一谋一师,平镇九州。”天机谶向来不留无名之辈,这句话在沧原差点兴起大乱。
天下叶紫、刘盈何其之多,当年一拨儿贵族子弟,哪家的少爷没有一个叫刘盈的夫子,叫叶紫的谋士。若非皇榜天下,摄政王称其无稽之谈,还不知这群蠢蠢欲动的贵族会惹出怎样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