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到宁王的允诺,她鬼使神差地忘记了一切。
她不仅忘了父亲的嘱咐,忘了自己应做的事,更忘了那个男人根本并非自己所能肖想。
还记得赴宴前,父亲再三告诫,芙蓉宴上,一切听小胡公子的差遣。
那时,自己口上虽然应了,心里却有些不屑。
她才不买什么小胡公子的帐!父亲贵为当朝宰相,而她是相爷家的千金,凭什么要听一个无名小卒的话!父亲说到小胡公子时,姿态谦卑,语气中流露出崇敬与钦佩,让容笑笑十分不屑。
她带着少女隐藏的敌意,随父亲到了书房,见到了这个穿黑的阴戾少年。
第一眼看见的,只是窗边一个棱角分明的侧影,不知为什么,只见到这个侧影,容笑笑心中却已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骇意。
这人身上,带着浓郁的阴沉与冷峻。
那种上位者特有的气魄,让她骨子禁不住泛出凉意,腿骨发软,险些跪倒。
初见,胡荼毫不掩饰的威压,的确是做给容笑笑看的。
胡荼早就料到,相府的千金养尊处优,心比天高,不吃点苦头,根本不会配合自己。
可胡荼算尽一切,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即便可以根据她的身份推知容笑笑的性格、习惯,却还是太轻忽她了。如果两人从没有过交集,或者胡荼清楚记得这个一面之缘的姑娘——
他那日的威压,可以给容笑笑带来心理阴影,让容笑笑心甘情愿做一个无意识的傀儡。
他也可以立刻改变计划,避免闹剧的发生。
错就错在,他顺手救过她,又偏偏忘记了这个人。
虽然他不记得,可这个满脑子“才子佳人共连理”的漂亮姑娘,却清晰地记得恩人的长相,恩人的眉眼。
所以,当小胡公子在窗前蓦然回头,当那张清美、冷秀的面容生生映入少女的眼帘。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少女满心的彷徨害怕,化作了倾慕欢喜。
芙蓉宴上,胡荼猜完了所有的花谜,惹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麻烦。
现在,胡荼的脸色并不好看。
“啪!”
一声轻响。
修长,纤白的五指折下一条花枝,瞬间成灰。
他唇角分明在笑着,可众人却忽然感觉到凛冽透骨的寒凉。
收敛起浑身透出的戾气,穿黑的少年不看众人,清浅的眸光掠向错落花枝上绽开的一团团鲜嫩欲滴的浓绿,粉唇开阖一挫,“相爷近来,想是虚火过旺。”那声音清寂冷郁,一晃便湮入了薄光流动的花香里。
花枝一颤,连个尾音都寻不到。
闻言,宁王的面色凝滞。
他不是呆子,当即听出话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