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免又是清流魁首林海的表兄,本身亦是山东名流,既不是官身又有强大靠山,张绘那孩子能舍身救人可见其本性纯良,这样难得的亲事打着灯笼只怕都难找第二个了。
张袁两家顺利议定了亲事,张小哥儿英雄救美,又抱得美人归的好事让济南府很是津津乐道了一阵子。
到了八月上旬,老天终于肯实实在在下几场透雨了,让人和庄稼都能喘口气。
济南府因林海准备充足,并未出现明显的减产现象,山东的其他地方就没这么幸运了,经过几个月曝晒粮食至少得减产三成,已经有佃户放弃田地离家流浪乞讨了。
为了保护庄稼不被流民破坏,各乡各庄的百姓齐上阵,日夜看守自家田地。
林海更不得闲,除了要保住济南府今年的收成,还得跟山东其他知府商议请朝廷免税救灾的事。
老爹忙起来几天不回家,黛玉拖着娘亲练五禽戏打太极拳,读书之余都陪在贾敏身边。
赶在中秋节之前,三姨母托林家下人带回来的节礼也到家了,黛玉翻看礼单,上头虽然都是些当地特产和针线织物,也能看出是用心准备的。
贾敏看着礼单叹气,“三个姐姐中我跟你三姨母接触得最多,她是个好面子的人,要不是过得着实艰难,也不会用这些寻常之物当节礼。”
黛玉不甚在意的笑笑,“寻常东西才实用啊,三姨母所在的福建省比我们这里热多了,那边送来的布料肯定凉快。”
贾敏闻言也笑了,她抚着黛玉的头顶,“我家黛玉日后必定是个有福的人。”
单凭女儿乐观豁达的性子,她的日子绝对差不了。
黛玉没把娘亲的夸奖当回事,又拿过三姨母的信来读,信上的字她认得七八成,联系上下文也能读得通了。
看写信的口吻就知三姨母是泼辣的性子,对自身的处境也不隐瞒。
因她没生出男丁,丈夫死后夫家族里就收回了分给她家的田产,后来又有族里人贪图她的嫁妆,联合族人打算逼她改嫁。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贾敏派来送节礼的下人到了,族里人听说是当官太太的妹妹还认她这个庶姐,立即偃旗息鼓,再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三姨母对贾敏的帮助感激万分,在信的末尾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贾敏看得心酸不已,哽咽道,“她可感激我什么呢,要不是我母亲的缘故,她跟大姐二姐本也不必如此的,国公府家的庶小姐同样出身显赫,嫁到谁家不比现在过得好。”
黛玉抱着母亲安慰,心中给福建那家人记了一笔,要不是自家的节礼送去的及时,说不定三姨母就要被一群混账逼死了。
贾敏伤心过后又跟黛玉商量继续给三姐送节礼的事,中秋过后就是重阳,之后还有寒衣冬至,想给三姐充门面还怕找不着借口么。
进了八月份山东省又变得风调雨顺起来,各地都在抢种秋粮,挑那长得快又耐寒的作物种上,总好过一点收成也没有。
林海也没那么忙了,有关系亲近的官员乡绅家里做寿或婚宴,也会带着贾敏登门祝贺。
中秋节的前一天府尹的长孙大婚,林海贾敏,二叔二婶带着张绘张绎兄弟去参加婚宴,黛玉不耐烦见人,便跟师傅一起看家。
孔观主观察黛玉许久,发现她的手臂有力,写字时对笔划的控制极稳,很适合学习注重线条美感的工笔画,便从收藏中拿出一幅她画的工笔红梅图给她讲解。
黛玉也有意往琴棋书画方面发展,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总要有一项拿得出手才不会给父母丢脸,见师傅会画工笔,乐不得不用另找老师了。
师徒两正说得高兴,就见林嬷嬷手中抓着信,以不符合年纪的速度奔进小院。
孔观主生怕老人家摔出个好歹来,纵身过去把人扶住。
林嬷嬷顾不上平缓气息,先把手中的信递给黛玉,再一口气把来意说清楚,
“大姐儿,族里来人说二房大老爷的儿子重病,派人来求一株老参救人。”
孔观主也是粗通医理之人,听到林嬷嬷的来意就惊得哎哟一声,老参的药力可不是寻常病人受得住的,能想到用老参,那孩子必定凶多吉少。
林嬷嬷心里着慌,黛玉不知二房的来历,她这个林家老人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横竖孔观主也不是外人,她就快速讲了遍二房的情况。
林海的祖父,第三代武安侯曾有个外室,还给他养住个儿子,因找外室对名声有碍,又不想小儿子被外室子的名声拖累,便将孩子过继给了堂兄。
那位堂兄是第一代武安侯亲弟传下来的旁枝,因此一直被称为二房。
之前的二房老爷是林海父亲异母同父的亲兄弟,现在这位则是林海的叔伯兄长,黛玉的亲伯伯。
黛玉听后也哎哟一声,“我家还有血缘这么近的同族亲戚呢?之前怎么没听爹爹提到过?”
林嬷嬷苦笑,“别说姐儿了,连老爷都不知道这件事,老侯爷中风走得突然,我们下人也不好多嘴多舌揭主子的短儿。
再加上这些年走动的原也不多,时间一长可不就淡忘了么。”
孔观主拿过信快速扫了遍,皱眉道,“这信上说孩子是打出生就有心疾,单是用老参吊命也撑不了多久吧,还是多预备些上好的药材送过去才妥当。”
黛玉点头,姑苏林氏是当地望族不假,除了田地以外的家产可算不上丰厚,全加起来也未必能赶上薛家的零头,治病的钱不缺,上好的药材是绝对买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