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继恩被钦定为讨伐蜀地叛乱主帅的诏令传出时。朝野上下频频传出各种议论和揣测,就连几个亲王府也不例外。
越王赵元份,排行第四,太平兴国八年出阁,改名元俊,拜同平章事,封冀王。雍熙三年,晋封越王。元份为人宽厚,婚配崇仪使李汉斌之女。越王妃李氏蛮横妒忌,残酷刻薄,府中的婢女仆从们稍不如意,就被她鞭杖,或致死。宫中太宗或皇后赏赐各王府的份例李氏常常据为己有;府中略有点儿姿色的婢女更被她视为眼中钉,因此越王府内常常被她搅得鸡飞狗跳。这天,因着一点儿琐事李氏又对元份横加指责,元份争吵不过,索性到五皇子吴王赵元杰府上躲清静。
吴王府与越王府相距并不远。
“四哥,你来的太巧了,我的亭台刚好竣工,正邀了一帮清客作赋记事,快随我来!”
“如此盛事,岂能错过!”元份欣然同元杰一同来到后花园。
吴王元杰同越王元份一样同在太平兴国八年出阁,授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初封益王,淳化中,徙封吴王,领扬润大都督府长史、淮南镇江军节度使。
吴王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喜欢填词写字,擅长草、隶、飞白各种书体。他的藏书楼本就美轮美奂,如今又在旁边建了假山和亭榭,更显得风物清丽,格调高雅。
此刻,一帮文人清客正在假山旁赋诗作画,宴饮酬唱。吴王的后花园中弦乐飘飘,余音袅袅。
有家丁匆匆进来对吴王耳语了几句,吴王脸色沉了下来说:“这个煞风景的犟驴,偏这时候赶来作甚!也罢,让他进来吧。”
元份正在纳闷儿,身边一个清客看出了他的疑惑,便笑着解释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姚坦到了。”
“姚坦?哦,原来是他!”
元份对姚坦早有耳闻。姚坦曾为元杰府中的翊善,掌管侍从讲授。元杰初出阁封为益王时,年少放荡,好逸乐嬉游玩,偏姚坦清正耿介,不喜阿谀献媚,常常直言劝谏。若是元杰有了过错疏失,他还会把事情上报到太宗那里。当时王府上下诸人,无人对姚坦有好感,因此便有下人教唆元杰装病,不去上朝。
太宗派了太医前来诊治,然而一个多月过去,元杰的病情仍然不见好转。太宗不知缘故,便把元杰的乳母召入宫内,详细询问病因。乳母便说:“王爷本无疾病,只是因为姚坦事事拘钳约束,以致怏怏不乐,积郁成疾。”
众人皆以为太宗会以此将姚坦赶出王府。哪知道太宗听完乳母的话,大怒道:“朕选取直臣端士辅佐王儿,本欲使他潜心向善,如今他不肯接受规谏,又使诈装病,无非是想要朕将姚坦赶走,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益王的年纪还轻,未必有这样的心思诡计,必定是你们这些下人给出的坏主意。”于是下令侍卫把乳母拉出去,杖责数十,以示惩戒。同时又召来姚坦,好言抚慰道:“你在王府因尽心尽责而遭群小嫉妒,很不容易。你以后要继续做好分内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人进谗言,朕决不会相信。”
经此一事后,王府中再没人敢轻视姚坦,而姚坦也更加尽心教导益王。后来元杰徙封吴王,姚坦也外放做官了。
如今姚坦回京述职,听说吴王大兴土木,大概又要直言劝谏,难怪元杰说他是个煞风景的犟驴了。
说话间,姚坦已昂走进园子。
此时已酒过三巡,吴王稍有醉意。见姚坦进来,连忙让侍从赐座,哪知道姚坦并不理会,只是冷眼看着酒席华宴,冷笑不止。
吴王见姚坦作此怪态,早就觉得如芒刺在背,可姚坦曾为府中翊善,怎么说也算王府旧人,不好立时作。当下不悦地问:“姚卿,本王这座假山建的如何?”
姚坦扫视了一下众人,冷冷地说:“王爷府中哪里有什么假山,分明就是一座血山!”
“什么血山?你敢毁谤本王!你可知罪?”吴王早料到姚坦会说出不中听的规劝之语,却没想到他如此败兴,当下便乘着酒兴,非要治姚坦毁谤之罪。
哪知道姚坦却振振有词道:“我在田间时,看见州县的官吏督促交税,抓了人家的父子兄弟,送到县里鞭打,流血遍身。更有多少蜀地百姓沿途逃难,家破人亡,这座假山都是用百姓租税筑成的,不是血山又是什么?”
当初吴王装病本欲逼走姚坦,太宗虽说惩处了乳娘和几个侍从,可对于吴王本人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切不可随性胡闹”之类的话语,再没有更多的指责。况且太宗又私下里告诫姚坦说:“益王知书好学,也就足以成为贤王了。他年轻不懂事,需要用委婉的话规劝他。况且没有大过却去攻击责骂他,这哪里是辅助他成长的方法呢?”因此,吴王断定父皇亦很不喜欢姚坦这样迂腐的读书人,不然的话,他早就得到高升,哪里会外放出京呢。
想到此,吴王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厉声说:“姚坦,你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本王命你立刻滚出去,休要再踏进王府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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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坦脖子一梗说道:“你身为亲王,不恤民生,不纳谏言,如此昏聩,怎能成为一代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