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个称呼,凌怀苏不记得多久没有听见过了。
他不知作何反应,便礼貌一笑:“恭喜。”
老周更热情了:“公子可要入府喝杯薄酒,沾沾喜气”
然而老周等了一会,没等到话音,那位公子却好像没听见似的,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方,那眼神渺远而平和,又似乎带着几不可查的怅然。
“公子”老周试探性叫了一声。
凌怀苏回过神,微微垂下眼:“不了,我还有其他要务在身。”
他忽然就明白了师父口中的“天命”。
并非是指行至水穷,别无他法。
而是说,哪怕有千万条道路摆在你面前,无需任何指引,无论重来多少次,你也只会选择那一条。
这晚是个望夜,满月慢慢西沉至天边。
凌怀苏看着银盘渐亏又渐盈,变换更迭,终于在一个蛾眉月高悬的夜晚,叩响了凌府的大门。
这个时辰,凌府中人仍未歇息,因为体弱的小少爷哭闹不止。
焦头烂额的仆从们一抬头,见一人踏着月色而来,戴着半边面具,却难遮仙风道骨的出尘气度。
那人彬彬有礼地说明来意,从乳母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小少爷,奇迹般地,原本啼哭的婴孩立竿见影地安生了下来。
仆从们惊愕地面面相觑,却见那位仙君婉拒了凌母的挽留,从脖子上扯下一颗铃铛,道:“此物与小公子有缘,请他长大后,交到一个很重要的人手上。此举关乎天命与苍生,马虎不得,还望务必照做。”
凌母不明所以,却还是接过了铃铛:“不知仙君所说的‘很重要的人’是谁”
凌怀苏静默一瞬,眼前浮起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仿佛高山之巅最纯净的一捧霜雪,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他面具后的眼尾轻轻一弯:“一遇便知。”
茶杯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莫问真人放下茶杯,听见山道上靠近的脚步声,气定神闲道:“回来啦。如何,此行可有收获”
凌怀苏想了想,沉吟说:“您曾经问过我,何为天命与苍生……”
不等他说完,莫问真人抬起手打住了他的话音,欣慰道:“你有了答案便好。”
莫问真人站起身,从美人靠上拾起一把木剑,扔进凌怀苏怀里:“既然如此,还傻愣着干什么,第五式不学了”
凌怀苏怀抱着木剑杵在原地,一时不解其意。
莫问真人似笑非笑:“看来你是不打算回去了”
闻言,凌怀苏先是呆住了,反应过来后,心里没出息地好一阵狂跳,语速都快了几分:“……我还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