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自带的强悍真气可以帮助内府重筑,然而毕竟是外来之物,自始至终提供的都是支撑作用,崩断的经脉修复如初后并不会与之融合,再强行取出来也不是不可。
不过一般也没这个必要,骨头在身体里长得好好的,哪个正常人会抽风把它挖出来吃饱了撑得
凌怀苏随口问完,手忽然被镜楚牵去,郑重其事地覆在后者胸膛。
镜楚一说话,震动的触感就共振到凌怀苏手心:“你把它给了我,我若连保管都做不好,就该以死谢罪了。”
凌怀苏:“……”
他手指无意识一蜷,欲盖弥彰地摸起了骨,这么三心二意地摸是摸不出来什么的,倒是指尖被震出的酥麻经久不散。
最后,他在镜楚胸口拍了拍,喉头干涩地“嗯”一声:“感觉到了,温养得不错,留着吧,不必还我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还看么”
镜楚斩钉截铁地说:“看。”
“看我怎么狼狈跳崖的么”凌怀苏调笑道,“怪难为情的。”
镜楚没吭声,转头一言不发地将目光投向幻境。凌怀苏无奈,只得偷偷掐了个手诀,加快了画面——
夙雾很快追上来,凭借琦伏月身体的深厚内力,将凌怀苏逼退至悬崖边,不遗余力地劝他说出剑骨在哪。
凌怀苏剎住脚步,偏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漆黑山谷,随后他朝胜券在握的夙雾撇去一眼,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纵身跳了下去。
幻境戛然而止。
周遭恢复成整洁的病房,镜楚呆在原地,眼前仍是那人红衣翩然翻飞,坠入深渊的画面。
“得了,回魂儿。”凌怀苏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好笑道,“我那点黑历史你还看不够了”
镜楚缓缓扭过头,浅色眼珠紧盯着凌怀苏,里头盛满了幽暗的情绪,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怀苏,你……”
凌怀苏等半天没等到下文:“嗯”
“……没什么。”镜楚睫翼一垂,那些情绪就被恰到好处地克制回去了,他整理着思绪,“所以当年的幕后主谋是夙雾,现如今发生的事也和她有关”
“对,她应该也通过某种方式,和我一样,保留了元神。”凌怀苏道,“不过,我从未听说蚩人还有长生不死的秘法,普通修士也无法轻易做到借元神重生,即便她有琦伏月的修为也很难。我更倾向于认为,她是在机缘巧合下,元神被吸进了某种载体。”
镜楚略一思忖,毫无障碍地跟上了他的思路:“天音塔”
凌怀苏点头:“我借天雷之力摧毁天音塔时,夙雾也在天雷余威下丧命。那时还以为她被雷劈得魂飞魄散了,现在想来还有另一种可能——你还记得聂楠日记里提到的神秘人么”
镜楚:“嗯,那个把蛊花种给她的人。据她描述,是个面目模糊,雌雄难辨,声音是女性的人。”
“百棺村里有一尊山神像,也是雌雄莫辨,天音塔碎片便封存于神像内。你觉得这是巧合么”
“夺舍太久,元神相会与旧主融合,变得模糊不清。”镜楚沉吟片刻,得出推断,“是夙雾制造了这些隐藏煞场。”
凌怀苏补充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煞场里的镇物应当都是天音塔碎片。聚灵阵的大方向没错,她的意图就很明显了——重建天音塔。”
“我现在就派人过去。”
“等等。”凌怀苏拉住镜楚的胳膊肘,“先不论来不来得及,我们连着端了夙雾两个地盘,她肯定有所察觉,设计了不少圈套,只等我们上钩呢。不如等她坐不住了有所动作,再一网打尽。”
夙雾的元神随着天音塔碎片辗转于世,吸食了几千年的煞气,估计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又是个凡是都要做好万全准备的人,其狡猾程度令凌怀苏印象深刻,很难说这样的人不会留后手。
凌怀苏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我挺在意的。”
“什么”
“天音塔被炸了个稀巴烂,谁知道一共多少块,夙雾哪来的信心能毫无遗漏地收集完毕”凌怀苏慢条斯理地说道,“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镜楚神色严肃起来:“除非重聚天音塔根本无需集齐所有残片,只要雏形初成,其他残片会自动归位。”
他说到这里,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这么说,九区的禁制……”
“没错,故意为之。为了混淆视听,误导我们将注意力放在已有的碎片上。”
“那九区的看守还加强么”
“加,只不过要换种方式。”凌怀苏神秘一笑,“戏台既已搭好,我们何不配合演出呢”
他朝镜楚勾勾手,示意他过来:“来,按我说的做。”
偌大的地下洞穴内,岩浆缓缓滚动,时不时发出毕剥声响。
除了岩浆经过的地方有些许红光外,熔洞内的绝大部分都被黑暗笼罩,闷热而压抑。
岩浆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道人影静悄悄坐着。
他身上没有一丝生气,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此时正注视着面前的一盏灯。那灯以莲花为体,外形与护魂灯极为相似,不同的是,火苗上方还悬着一小团黯淡的光芒,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微弱的光芒勾勒出那人的下巴,他的目光落在光团上,似是全神贯注,又像魂不守舍。
突然,他身后发出一阵响动。
石壁之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座神像,似喜似悲,雌雄难辨,与百棺村里那尊如出一辙。
一道声音从石像中传来,语气很是不满:“又在发什么呆交给你的事都布置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