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的确很难。
谢拾又试图去回想初中时很有好感的那个校花,但是却发现自己记不起她的脸,当时他和沈旬年少,经常拿校花打赌,但现在回想起来,打赌时沈旬飞扬的神色他还记得,却记不起那位校花的模样了。
谢拾恍惚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本应该正常拿出来谈恋爱交朋友的时间,都拿来围着沈旬转了。
晚上十一点,沈旬回来时,谢拾站在家门口等他,走来走去,有点紧张。走廊是亮的,昏黄的光洒在谢拾的头顶,沈旬抱着外套,原本有些累,此刻却心中一暖。
“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回去练戏。”沈旬一扬眉。
谢拾望了他一眼,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等了多久,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
谢拾突然问:“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沈旬:“……”
两人沉默几秒,沈旬有点不自然,目光移向别处,问:“你要干什么?”
谢拾从身后拿出剧本,道:“当我的女主角吧。”
沈旬:“……有病啊。”
谢拾解释道:“我找不到感觉,你演技好,帮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明天一大早要赶去拍戏,拍的还是这一场。”
两人进了门,谢拾站在沈旬面前,执拗地看着他,目光湿润。
过了三秒。
谢拾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道:“不行,看到你我会出戏,比我对面站着的是李笑还无法投入。”
沈旬脸黑了,怒道:“不行就不行,不要浪费我时间,给你三秒钟,起来!”
沈旬夺过谢拾手中的剧本,随意抓取一段,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半分钟,他扔开剧本,与谢拾换了个位子,站在谢拾对面,道:“看好了。”
沈旬闭上眼睛三秒钟,然后睁开,目光已经截然不同。
沈旬眼睛漆黑,像是会将人吸进去的漩涡,他一寸一寸地拉进与谢拾的距离,轻轻的鼻息扑在脸上,谢拾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感觉毛孔都炸开了,忍不住后退一步。
沈旬安静地看了谢拾几秒,突然眼圈一点一点变红,五秒后,泪流满面。
这种近距离地观察他的演技,是十分恐怖的,谢拾很努力的去体会人物心情,很努力地去演,但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想哭就哭出来呢。短暂地几秒钟,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旬,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沈旬轻轻道:“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永远在乎你……”
沈旬心里一边想着,这是什么脑残台词,嘴里一边悲怆又温情地说着。
谢拾被他的眼睛吸了进去,他发现沈旬演戏的时候,台词根本是多余的,他能用脸上每个细节去演戏。包括头发丝——沈旬悲怆地转身,将头埋进手里,一撮头发从手心跳出来,他整个人是死寂的,然而那一撮头发却跳动几下,像是一块即将熄灭的炭火临死前的挣扎。随即沈旬豁然抬头,脸上已经只剩下泪痕,道:“伟大的爱情和正确的爱情,你根本不需要选择——”
他哀求般地盯着谢拾,眼中带着愁苦的、深情的、决绝的、坚定的,所有情绪沉淀在他那双不见底的黑眸中,令人触目惊心。
背后的窗帘被吹动,轻拂在谢拾的背后,而谢拾死死站在原地,屏住呼吸,一颗心突然砰砰直跳起来。
“你不需要选择,因为输的人是我,我只能在原地等你,等到无路可退为止——”
“啧,谁写的狗血台词?”沈旬忘了台词,捡起剧本看了一眼。
他回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谢拾,谢拾回过神来,脸上带着红色,兴奋地扑向他,喊道:“男神,快教我——!!!”
沈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际开始泛出鱼肚白,沈旬靠在墙边,支着眼皮看谢拾对着镜子练习,谢拾倒是仍旧神采奕奕。
沈旬回去前,谢拾叫住他,道:“你等等。”他转身进了厨房。
沈旬站在门边等了十分钟,有些不耐烦道:“我先回去了。”
“马上就好了!”谢拾出来,拿着一只碗,碗里两只鸡蛋。
沈旬瞟了一眼,问:“什么?”
谢拾一只手拿出一只鸡蛋,被烫了一下,“嘶”了一声将鸡蛋丢回碗里,又拿了一件干净衬衣出来,包在两只鸡蛋上,递给沈旬。
沈旬莫名其妙地将碗和鸡蛋拿在手里,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谢拾抬手摸了摸他眼睛,他眼睛有些肿,谢拾轻轻揉了揉。
温暖的指尖让沈旬眼皮跳了两跳,这动作猝不及防,沈旬拍开他的手,蹙起眉。
谢拾笑道:“哭过,你明天眼睛可能会肿,回去拿鸡蛋敷在眼睛上,几分钟就好。”
沈旬撇撇嘴,拿着鸡蛋出门,突然停下来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
谢拾转身去收拾地上散落的剧本页,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来,白色衬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小臂,他闻言笑了笑,头也不抬道:“不知道,你是第一个。”
沈旬出了门,嘴角扬起莫名其妙的笑意。
——
谢拾这场表白的戏份是男二号最重要的一场戏,因为表现力不够的原因,被唐潇一直延后,叫他先拍别的戏份。
谢拾在片场细细观察方柏树演戏,发现他的动作虽然浮夸,却很到位。他饰演的男主霸道孩子气,他尽管表情一成不变,却能明明确确地向观众传达出喜怒哀乐。比如生气的时候挑眉踹垃圾桶,伤心的时候无声低泣。当然,这也有男主角性格成分简单,情绪外露的原因在里头。方柏树接了好几个这样的角色,已经被黑粉称为“无脑霸道男主专业户”,但他本人并不在意,反而洋洋得意,毕竟人红才能有黑粉,有本事你来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