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还没刻完,祈桑拿出一把小刀,仔仔细细刻着接下来的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在室内昏暗地看不清任何东西前,他刻完了最后一个字。
——亡夫萧彧之位。
旁人眼中,祈桑与萧彧只是兄弟。
但其实,他们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
虽说是“亡夫”,但祈桑自己也不知道……
他对萧彧,只是亲情,还是还有别的感情。
前年乞巧节时,有家酒楼给每一对鹣鲽情深的爱侣都送了一份桂花糕。
时下断袖已不罕见,同性结伴相去的也不少。
那桂花糕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祈桑实在想吃,就拜托萧彧想想办法。
萧彧有些无奈,但他对祈桑向来只有好脾气。
“能有什么办法,桂花糕又不外售……总不能我们也扮作爱侣?”
谁知祈桑眨巴眨巴眼睛,拉了拉萧彧的衣袖。
他凑在后者耳边小声道:“有何不可呢,哥哥?”
萧彧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祈桑。
那眼神包含太多意味,当时的祈桑看不懂。
祈桑以为萧彧不愿意,双手合十祈求。
“求求你了哥哥,我真的很想吃那个桂花糕。”
“好啊。”萧彧慢悠悠道,“那桑桑,你可只能当我一个人的妻。”
“哪怕我哪天死了,你也要告诉别人,我是你的亡夫。”
祈桑觉得那时的萧彧眼神太具侵略性。
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对方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萧彧主动握着祈桑的手,走到发桂花糕的地方。
面对小二善意的眼神,他们要了一份桂花糕。
祈桑介绍萧彧是“我夫萧彧。”
萧彧称呼祈桑为“爱妻桑桑。”
那时的祈桑看不懂萧彧的眼神。
如今时隔多年,他终于懂了萧彧的感情,却又不懂自己的感情了。
……
室内的光线昏暗。
祈桑在将刻刀放回原处时,不慎被划了一下。
指尖的伤口很浅,他随意拿水冲了一下血迹。
祈桑叹了口气,看向萧彧的牌位。
“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一个简陋的牌位自然不可能回答祈桑。
人哪能断定自己的生死呢?
但祈桑一直知道,萧彧不是普通人。
萧彧教他练剑,教他读书习字,带他见识了许多凡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光景。
只是,如果萧彧一直知道自己不久便会死去……
那他应当也会知道,他对祈桑的隐瞒,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都会在死后变成刺心的软刀。
他待祈桑越好,祈桑越依赖他,这把刀就会插得更深。
翌日,祈桑照旧去山上捡……不是,去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