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桂霞峰离开了多久,南澈就站在这里等了多久,每一个时辰过去,南澈的脸便要阴沉上一分。
但他不动,不去桂霞峰捉他心心念念的人。
到了后半夜,宿梦殿的结界处有了反应,那抹弱不禁风的白踩上了台阶。
南澈周遭猩红的雾愈发的猖狂,他面颊上的红莲妖艳蛊人,他的手掌一寸寸收紧,灼灼目光紧紧注视怀安。
怀安体弱,走得很慢,这长长的台阶经他走起来极为吃力。
几乎是一步三停。
南澈仍站在长阶的第一步,他没有过去的意思,他在等怀安过来,等怀安完整的走入他的世界,心甘情愿的踏入他为怀安编织的囚笼。
过了也许是青丝到白发那么久的时间,南澈抓住了自投罗网的怀安。
鳏夫仙尊俏魔尊12
怀安苍白的面容上拢着一层病弱的胭脂色。
南澈冰冷的指节钳住怀安的下颌,“怀安,你让我好找。”
刹那,九州掀起风雪,他们立在风暴的中心,怀安的身后是不见底的山谷。
他的下颌让南澈捏到生痛,身子被迫与南澈贴得很紧,南澈的目光好凶,像是要将他嚼碎吃掉。
怀安回望南澈眸里的深渊,他乌眸平静,无喜无悲的一眼,“找到我,你又能如何呢,南澈。”
骤然爆开的魔气逼退南澈,怀安直直往后倒,他的唇边挂着散漫的笑,“南澈,你留不住我。”
时间的流速变得极缓,一切景象在南澈面前慢放,他纵身往前跃,伸手去抓怀安的衣角。
看看在怀安坠入山谷之前握住了怀安的手,南澈目眦欲裂,“你登长阶不是为了留在我身边,而是为了离开我吗?!那你为何要多次一举!”
南澈的灵力紊乱,他周身的猩红变得愈发浓郁,浅色的瞳几近要被浓郁的红侵蚀。
他恨怀安。
恨到五脏六肺俱损。
怀安悬在崖边似人握不住的缥缈雾气,南澈痛苦的暴怒和疯狂的恨意似乎都无法影响他半分,他牵着温柔的笑,声音如水,“因为我恨你。”
“我恨你呀,南澈,尚未平复得到的狂喜,便要骤然失去,这种滋味你喜欢吗?”
“你此刻是什么心境,我再次遇见你的那一刻就是怎样的心境!在我以为摆脱掉你重获新生后,你重新占据了我的世界。”
“我存在的意义变成了取悦你,更可笑的是,我们那些发烂痛苦的过往被歌颂成美好的爱情故事,你敢告诉他们我是如何的凉薄无情,而你又是何等的病态扭曲吗?”
“不好吗?”南澈死死攥住怀安下坠的手,他们的魔力与灵力冲撞在一起,彼此消耗,南澈的脸被怀安释放出的魔气割伤,南澈灵力的压制也让怀安痛不欲生。
南澈紧紧盯着怀安,像是单纯发出疑问,继续道,“不好吗?玩弄他人真心的雀和卑劣不堪的贱种疯子天生绝配。”
“我从不觉得和你在一起的那些过往是痛苦的,怀安,我每一天都很幸福。”
那些彼此折磨,吞咽玻璃的每一天,南澈说那是幸福。
他没有撒谎。
因为没有怀安,南澈也许就死掉了。
他在失去怀安后更为痛苦的对比里给出答案,和怀安发烂的过往是幸福的。
像是从来都没有饱腹的人捧着发霉生虫的馒头,讲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食物。
高高在上权势加身的南澈,得到最幸福的物件也不过就是怀安施舍般给出的微末爱意。
这一点点微末的爱意,还掺杂了许多的碎玻璃,割得南澈满嘴巴的血,但他仍固执的要将这爱吃下去。
于是,五脏碎裂。
怀安的心口发酸,他将自己唾骂千万遍,将万般苦厄都裹藏在温和的假面下,怀安偏过头,他错开南澈的视线,“不幸福,南澈,幸福不是那样的。”
不是他待南澈这样,这是恶意的折磨,冠以爱的名义,只是在玷污爱。
怀安感到窒息,分明遭受苦难的人不是他,可为何他也要被一并撕扯得稀烂。
“南澈,我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一直都在利用你,欺骗你,伤害你,你应该憎恨我,杀了我,折磨我生不如死,而不是将我好吃好喝的圈养在某处,那不是报复。”
“我不信,怀安,你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难过,你很爱我。”
南澈抓紧怀安的手,他固执道:“你爱我,你曾经说过很多遍爱我,你曾经很爱我,你很爱我。”
不知这话是在说服怀安,还是在说服南澈自己。
怀安的身体在缓慢的往下滑,南澈的身体已经探出悬崖大半。
在魔力与灵力对抗中,南澈的神情愈发可怖。
他根本没想过怀安会从悬崖上跌下去的可能性,哪怕怀安跳崖,南澈都能将怀安救起,前提是怀安愿意让他救,而不是用这样强悍的魔力同他对抗。
他错误预估了怀安在这个世界的实力。
隐隐见猩红的灵力和纯粹的魔力无法分出高低,僵持之下,怀安轻声细语的问,“南澈,你很爱我对吧?”
南澈预感不好,怀安的手掌骤然凝结出一把通体漆红的匕首,他看着相连的手毫不犹豫将匕首刺向自己的手腕,电光石火之间,南澈猛然松开怀安,怀安无尽下坠,“南澈,谢谢你的爱让我得以自由。”
呼啸的冷风刮过南澈的脸颊,他眼尾的红莲颜色艳丽到能滴血,同一刻,南澈加牢宿梦殿的结界,紧接着,南澈跳下了崖底。
九州是由无数山峰组成,一座山脉连着一座山脉,其中属宿梦殿所在的山峰最高最险,相邻山脉之间在半山腰都搭建的有吊桥,吊桥往下则是水雾弥漫,其中情景无法立于山间看清,因而鲜少有人踏足。